2009/04/15

i read 《失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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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樂園》
詞:黃偉文 唱:草蜢
曲:周初晨 編:王雙駿

結果我共你 仍然逃不過
被圍攻 被捨棄
愛得驚天動地 總算運氣
無論褒貶尊與卑

愛可有定理 談情誰講理
越無理 越淒美
就算飛天遁地 萬年千里
亦決定要共你一起

#
苦戀注定難 我已經習慣
沿途承受不留情的雙眼
請給我負擔 叫世上人間
平凡情侶為你共我轟烈汗顏
#

*
苦戀注定難 我卻這樣貪
途人凝望中 寂靜的稱讚
請給我負擔 叫世上人間
惶惶情侶 在美麗與悲哀之間
*

留一線空間

已經愛定你 流亡情海裡
沒陽光 沒空氣
再多險境絕地 視而不理
任世俗繼續看不起

Repeat # *

苦戀注定難 我卻這樣貪
綿綿情話中淡淡的感歎
喜歡這負擔 看冷酷人間
何年何世 為你共我苦戀驚歎

為戀愛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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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蜢 - 失樂園 ktv
非常感人

容祖兒 - 失樂園 (2007 容祖兒 + 草蜢 - 903 id club 拉闊音樂會)
沒有苦戀的感覺

趙學而唱 痛愛,最佳位置及 失樂園 (1:30 +)
挺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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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堅持也無法平反
sap 15.04.2009, 01.05.2009, 12.05.2009

滄桑

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很清楚自己不再戀着了,卻反而有點自暴自棄。
很想看些衝破禁錮的大團圓結局,又很輕易地被惹出淚。
許久不曾流的淚。

好不容易那天見到了,卻怕了。
那一刻明明很輕易地漸行漸遠,明明沒有半分悸動。
平靜得,毫不在意。

滄桑。

想過定要開玩笑地問問,你很累嗎?
然後問,要走了嗎?

是氣還是恨,是不捨,是難面對。

甚至不知道還能講甚麼。

你在等我走過去嗎?等我單獨說一句話嗎?
還是,自作多情!

算不算,
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走遠。

也許,永遠再不見面。

不會曾經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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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和桑田
sap 15.04.2009

i read 《十樣錦》

《十樣錦》
作者:秦十六
類別:架空歷史

  春風靜,宮簾半啟,難消日影遲遲。聽好鳥猶作歡聲,睹新花似鬥容輝。
  ——《長生殿》【南呂過曲•十樣錦】
  *
  世界總是不符合我們的夢想。無論穿越前後,出身都是無法選擇之事。
  她穿成了沖喜小妾,攤上個病秧子夫君;雖沒有複雜的多妻妾關係,卻有著難纏的妯娌;長輩多有偏心眼,僕從打著小算盤。
  而這一切的算計,一切的掠奪,又都冠以“生存”為名,顯得格外無辜。
  作為一個穿越者,成功與否不在於是否改變了環境,而在於能否借用這環境取得最大的利益。
  加油吧,夏小滿同學。:p


夏小滿,年諒


完了,有點突兀,又彷彿理所當然。

說到底,夏小滿一直狠不下心離開年諒,於是圍城便給了她一個理由留下孩子,孩子又給了她一個理由留在年諒身邊。

「沒感情也可以滾床單」嗎?
當然不。
「有感情就可以一起過日子嗎?」
沒感情就不會考虜這問題。
所謂“理性徹底吞噬掉感性”,其實是感性居高不下,不然她早該跑了。

雖說跟阜澤年家斷了聯繫,戰爭過後總還是會連上,如何斷得了?
無論她如何不肯承認自己喜歡年諒,最終還是被「我們一處」的承諾打破了心防。
只可惜,不知道年諒會不會忘不了自小所學所知,找個六奶奶回來?


精華片段:請按【全文↓】

卷五 好和井徑絕塵埃 16、石榴(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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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半天,緩緩闔上眼。

喜歡這個男人嗎?不喜歡嗎?沒感情也可以滾床單,但沒感情可以一起養孩子嗎?

喜歡嗎?不喜歡嗎?有感情就可以一起過日子嗎?

她的理性徹底吞噬掉感性,甚至開始判斷。她沒有很多的時間來思考答案,必須在孩子有心跳有胎動之前做出選擇——因為在那之前她可以當它不存在,而 之後,她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什麼心態。她看過太多的文,文裏都是寫感知小生命存在後女人的心總是柔軟的。而且胎動會給一個母體留下深刻的記憶,扼殺掉之後。 那個記憶就變成幽靈。時不時的冒出來幹擾母親的心。

她覺得自己像一個理智的瘋子。

確實沒有很多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在那個晚上。南夏大軍圍了瑾州城。

圍城。哪里也去不了了。他去不成州,她也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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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喜歡夕陽西下。”她補充道。到底扭轉過來了。

“嗯,我曉得。”他摩挲著她的手指。

他們一起在海灘上看夕陽時,她的表情總是很柔和,在承歡時都沒有過地柔和。她從前表情很少,木木然,笑也是澀澀的;忘了過去之後。表情其實豐富了 很多,但大部分時候,她會竭力保持那種木然,可惜眼角眉梢仍透著尖利。他說不上來是不是喜歡她那種柔和,他其實最喜歡她地表情是笑得大大的。露出兩排雪白 的牙齒,看著就喜慶,就高興;可這種柔和的表情,卻讓他很踏實,說不上來的踏實。

“看夕陽時,很踏實?”他問她。他想,是她踏實,才能使得他瞧著也踏實。

她點頭。道︰“是啊,很踏實。你不覺得夕陽看起來很安靜很祥和?”

“……我是瞧著你覺得踏實。”他實話實說。

她沈默片刻,低聲道︰“大多數時候,我瞧著你也挺踏實地。”如果不考慮往後。

她習慣了一個人了,習慣了獨立,習慣了自己愛自己。她總是在想往後,未來地未知性讓她恐懼。所以她和誰在一起,都始終帶著距離,並強迫自己不依賴任何人,全然的自我保護機制。發現異常立即逃離,始終堅信“信誰都不如信自己”。

雖強迫自己不依賴,但他不是護她一次兩次,他不是安撫她一次兩次。但是知道他是可依賴的時候,還是很踏實。

“往後就住望海莊,天天去看夕陽。”他道,“看到老。”

她想起白發蒼蒼一起看夕陽,心裏一動,莞爾一笑,道︰“好。一直看到老。”

真的可以不考慮往後嗎?

心沒熱乎多久,很快又不和諧的想起他的正妻。三個人一起看夕陽……?這詭異地構圖。她又笑不出來了。

“怎麼?”他見她情緒突然轉低。不由相詢。

她搖了搖頭,他卻再次追問。她翻著眼楮看了他半天,道︰“在想,仨人看海太奇怪了。當然,也要看六奶奶喜不喜歡海。”

他聽前半句,還以為她是說他倆再帶著兒子。還想說怎麼會是仨人。會是很多人,會有很多兒子。還有女兒。聽了後半句,才知道她說地是他的正妻。他也沈默了。仨人看海……他腦子轉了一下,那畫面……好像,確實,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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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瞬間她又想逃了,每次遇到危機她都會想逃,她抓著他的手,奔了幾步,忽而停了下來。扭回頭瞧著他苦笑,道︰“往哪里走?天整個兒塌下來了,往哪里走?”

“滿娘,莫怕。”他拽她入懷,拍著她的後背。“莫怕。便是破城……也不會怎樣……”他安慰她,說他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話。

她就更不相信了,她看多了寫侵略者燒殺搶掠的,實際上破城之後秋毫不犯的簡直是鳳毛麟角。細軟一早藏好了,現在看來,真沒用,拿刀逼著你,讓你說家裏財寶在哪里,難道你能寧死不說?那可真是要錢不要命。

火光像在天邊潑了紅,她又覺得場景特別假了。不知道是自我心理寬慰逃避現實還是什麼,她總是覺得一些畫面特別假。好像伸手就能戳破,然後幕布後頭綻露出一個新世界來。

恐懼嗎?

她突然覺得不恐懼了。她只是焦躁。

大抵是被拖了太久,饑餓的鈍痛。

她希望趕緊戳破吧,結束吧,無論什麼樣地結果。

“滿娘,莫怕。”他撫著她的後背。

“沒怕。”她深吸了口氣,到底是不同於對著刀鋒,她現在……

他還是摟緊她,撫著她,一下又一下,沉聲道,“滿娘,我們一處。我們一處。莫怕。”

你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災難從來沒有先兆,都是瞬間降臨,許是奪走一點兒,許是奪走全部。你能抓住什麼?

沒有往後。一生有多短?一生有多長?

無論如何,我們一處。

生生死死。必不相負。

她覺得夜露真是重了,都打濕了眼睫。她那伸出去要捅露幕紙的手圈了回來,緊緊抱住他,頭埋下去蹭了一蹭,悶聲道︰“好。”

屋裏點著燈。兩人穿得立立整整的,偎依在一起,等待那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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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考慮往後
sap 08.04.2009 til 28.05.2009

2009/04/06

i read 《極品家丁》

《極品家丁》
作者︰禹岩
類別:架空歷史

  年輕的銷售經理,因為一次意外經歷,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成為蕭家大宅裏一名光榮的——家丁!
  暮曉春來遲
  先於百花知
  歲歲種桃樹
  開在斷腸時
  ......
  《桃花詩》,屬於三哥!


林晚榮


林三看似談笑間指點江山,背後又付出了多少?可以想像這樣的人物在現代也是不簡單的。

男兒保家衛國,沙場流血,為的是民族的尊嚴,無私的犧牲叫人動容。

可是,國事遇上了情。

月牙兒,的確是全書的高潮,令人眼紅紅。一個女子,一個危險的遊戲,一個敵對的對手。真是殺敵一百、自損三千!五月飛雪,不是因為寃情,是因為那樣一個人物的磒落,因為那一段情的轟烈。光是這一段情,足以寫一本書。

還有李香君、寧仙子、安姐姐、蕭夫人,甚至那個着墨至少的「奇人」,每一位都形象鮮明。又有哪個不教人憐惜?

不得不說,即使明知都是甜言蜜語,我依然被三哥那一句句的情話感動。

種馬,卻有情,是無論男女都會被打動的情。

精華片段:請按【全文↓】

第六零二章 我會記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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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馬匹身旁,輕輕摸了摸馬背,又對自己指了一下。然後拍著胸口,做了個心髒勃勃跳動的手勢。口中啊啊了幾聲。動作雖滑稽可笑,玉伽卻能讀懂他的意思︰“馬和我們一樣,都是有生命的!”

她笑著點點頭,正要說話,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不經意一瞥,眼神忽然遲滯起來。

怎麼了?林晚榮吃驚之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玉伽已微蹙著眉頭,指著他手腕。輕聲道︰“這是什麼?!”

林晚榮急忙往手腕看去,一彎淺淺地牙印疤痕。在落日地餘暉中。閃著柔和的光輝。

糟糕,他心裏急叫了聲。想要收手已是來不及。這是當日整治玉伽時,她激烈反抗留下的傷痕印子,此次異地重見,以玉伽倔強頑強的心性,誰知道她會不會想起什麼。

“啊——啊——”啞巴情急之下,雙手連比帶劃,做了一條大狗兇猛撲食的惡狀,玉伽疑惑道︰“你說這是狗咬地?我看著不太像,這像是我咬——”

她及時停止了話語,臉上有些紅暈。把自己與狗相提並論,這樣的話,可不是她身為金刀大可汗能夠說出口的。好在面對的是個啞巴。

月牙兒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看著他,疑惑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你。你呢,見過我嗎?!”

啞巴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

倒是忘了,這人又聾又啞,怎麼能聽到我說話呢?玉伽搖了搖頭,笑著在突厥大馬的頭上拍了幾下,手語比劃道︰“好了,你繼續說,為什麼會想到我把藥草抹到青驄馬的鼻子上呢?”

好不容易等到她把話題移開,啞巴心驚膽顫的點點頭,疾步逃竄到突厥大馬身邊。他拍了拍馬腿,又順著馬頭撫摸它地耳朵、眼睛、鼻子和嘴,然後指了指天空和草原,單掌貼在胸前,做體會狀。

月牙兒想了想,點頭道︰“你是說,馬匹和我們人一樣,它要感知草原和天空,也要靠眼睛、鼻子、嘴還有腿!我的小馬之所以不走,無非是其中幾點之一,所以,你才會從馬腿開始看起、然後再看五官?!”

她盯著林晚榮,語速極快,聲音清脆如風鈴,靠林某人那幾句可憐地突厥語,哪能明白她在說什麼。

“啊——啊——”啞巴急忙擺手,示意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望著啞巴瞪大了眼睛、茫然無知的模樣,玉伽輕聲道︰“你聽不見我說話不要緊,但是我明白你地想法了。也許,你是這草原上最聰明地啞巴,可是,你往我的馬身上偷偷塗擦催情藥粉地卑劣行徑,卻不是我能忍受的,你明白嗎?她臉色冷冷,秀眉上揚,神態肅穆,不怒自威。只可惜,對方又聾又啞,睜大了眼睛、像個傻子般的望著她,叫她的威嚴無處發揮。

這個啞巴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大可汗搶走,是所有人親見,現在可不能隨便處置他了,連大可汗的威勢,對他也是無用。玉伽咬了咬牙,有些憤怒而又無奈道︰“這次你是為了保護你的族人,我可以理解。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如果再讓我看見你使用這些下作的手段,我就把你的腿打斷,叫你再也不能騎馬!你聽清楚沒有?”

啞巴嗯嗯了幾聲,蹭到馬背旁,背身對著她,輕輕撫摸著黑馬的鬃毛,默默不發一言。

看到他驚怕和委屈的樣子,金刀大可汗心中也不知是怎麼了,忽然有些酸楚的感覺。呆呆凝望著啞巴有些孤單的背影,她發愣了半晌,悄然輕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句,啞巴自然是聽不懂的,他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著馬背,樣子極為悠閑。

玉伽等待片刻,不見他回應。心裏頓時沒來由的怦怦亂跳。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踏上兩步,竄到他身前,睜大了眼睛盯住他︰“啞巴,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她這一沖過來,頓把林晚榮嚇了大跳。只見這丫頭紅唇微張,卻不知她要幹什麼。若問他此時最遺憾地事情,那便是沒有學會突厥語了。

他真的是個啞巴!望見對面那人癡傻茫然、毫無所知的樣子,玉伽心中微微一嘆,出手快如閃電,便往他面罩揭去。

這一刻,即使聽不到,卻也能看的到了!難道被她識破了?!身後是馬匹。已無處可退,林晚榮大驚之下。望著那近在咫尺的如玉手腕,他心思疾轉。一咬牙。正要下手擒她。忽聞遠處傳來嘈雜地呼聲︰“大可汗,大可汗——”

月牙兒微微一愣。玉手停在空中,疾速扭轉頭去,只見數百丈外,成千上萬地突厥人飛奔而來,沖在最前的便是負責護衛她安全的突厥狼騎。小可汗薩爾木行在正中,快馬加鞭,疾速奔了過來。他身邊不遠處,取勝的月氏族人如風般席捲草原。

林晚榮悄悄退後幾步,冷汗刷刷流下。若是被玉伽揭開了面罩,這幾個月的奔波辛勞,瞬間就毀於一旦。仙子姐姐說地對,玉伽心性之堅定無與倫比,與她離得越近,那就越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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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伽臉泛微笑,輕輕道︰“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見過你!但你是我看到過的、品行最壞、騎術最差的勇士!所以,我會記住你!”“駕——”大可汗笑著說完,轉身飛奔,數千突厥人將她美麗的身影護衛其中,眨眼就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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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六章 下輩子做你的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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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聽不到我的話麼?!”一聲輕嘆就在耳邊響起,吐氣如蘭的芬芳、帶著火熱的鼻息,點點打在他的臉頰上,頓將他嚇了一跳。

回頭望時,月牙兒俏麗的臉頰帶著粉色的紅暈,離他只在尺寸之間。淡淡的馬奶酒的香味傳來,玉伽仿佛有些醉意,她紅唇微微翕動,雙眸明亮如閃爍地晨星。緊緊的盯住他的眼睛,似在疑惑著什麼,又似在尋找著什麼。

望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啞巴心裏狂跳,急忙退後幾步。低下頭去,雙手胡亂揮舞。

“你,看著我!!”冷厲的聲音仿佛自遙遠地天邊傳來,帶著不容挑釁的權威與尊嚴,兩根潔白鮮嫩的手指輕輕挑上他下巴,緩緩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玉伽眼眉輕挑,雙眸如電,以王者的姿態,兩指輕扶他下巴。緊緊的盯住他,那幽邃的眼神,仿佛能射入人心裏。

媽的,這都叫什麼事啊,這丫頭成了大王,我倒成了任她挑選的小妾。啞巴心裏叫苦不迭,哭笑不得。

二人面對著面,臉頰就在咫尺之間,隱隱約約能聽見對方急促地呼吸。玉伽眼眸中升起一層淡淡的水霧︰“你真的不認識我麼?可是,我有種直覺。我一定認識你!”

啞巴啊啊大叫著,拼命的搖頭。

“你否定也沒用,”美麗的金刀可汗臉上閃著堅定的神色︰“你戰勝圖索佐的卑劣手段、往戰馬上抹藥粉的下流行徑,我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啞巴疑惑不解地望著她,月牙兒目光深注,幽幽道︰“——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心碎的感覺,抑制不住的想要和你親近。我想我一定見過你!直覺對我很重要,即使錯了,我也絕不後悔!我說的這些,你能聽懂嗎?!”

能聽懂才怪了。以林晚榮的突厥語水平,就只能看見她張嘴。

啞巴的眼神彷徨而又無助。那神情絕非能夠裝出來的。玉伽呆呆望著他,忽然無聲的、緊緊抓住他地手,長長的睫毛抖動著。淚珠緩緩落下︰“從塞外回來,我似乎莫名的遺忘了很多事情!對我來說,這遺忘的,也許是我一輩子都在找尋地。是誰讓我遺忘?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恨他,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金刀大可汗猛地捏緊了雙手,銀牙將紅唇都咬破了,她眼中射出無比仇恨地光芒,似是熊熊的烈焰,要燃燒一切。

林晚榮反正也聽不懂,東張西望著,眼神裏滿是無辜,哪里知道玉伽恨他已經恨到了極致。

若能像啞巴這樣,做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不會說的人,那倒免去了許多地煩惱。玉伽幽幽一嘆,擦去淚珠,拉住他手,輕聲道︰“你喜歡這裏麼?這是玉伽的房間!”

啞巴瞪大了眼睛望著她,月牙兒笑著,拉住他在寬敞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我知道你聽不見,可是不要緊啊,玉伽就是你的耳朵!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說,我喜歡這樣。你看,這是上好的官窯,是我十六歲時,瞞著父汗,偷偷跑到興慶府用自釀的馬奶子酒換的。這是茶葉,這是胭脂,這是大華的詩集典冊,這是我自己做的衣服,這個——”

她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玻璃瓶,愣了一下,眼神陣陣迷茫︰“這個叫香水,是大華人的新發明,我最喜歡——奇怪,怎麼會是空的?!”

林晚榮心裏跟明鏡似的,這是通過死亡之海羅布泊時,她將香水倒了、偷偷用來儲存分配給她的水源,又把那珍貴無比的水滴偷偷送給了窩老攻。

“啊,啊!”啞巴把鼻子湊到玻璃瓶邊,深深嗅了幾口,不斷點頭。

“你也喜歡?”月牙兒欣喜道︰“不要緊,我身邊還有!大華造香水的那人是個大奸商,這一瓶香水的價錢可以買三十頭羊,還常常買不到。我花了三倍的價錢,才買了兩瓶!”

幸好林晚榮聽不懂她的話,要不然準會暴跳如雷︰小姐,你買黑市走私貨,那價格也要算到我頭上嗎?!

“還有這個,粉紅紗帳,都是上好的江南絲綢,大華的女子出嫁的時候都挑選這顏色,我也很喜歡——啞巴,好不好看?!”她用飄浮的粉色絲紗,輕輕蒙住面頰,只露出明亮的雙眼在外面,羞怯中帶著欣喜,那般神情,一如興慶府外的初見。

人生啊人生!望著那如花般嬌艷地面頰。啞巴無語輕嘆。

月牙兒拉住他手,在自己的香閨內輕輕漫步,笑聲不停。林晚榮心潮澎湃。他知道,玉伽之所以對他這樣親近,不僅因為他是贏了叼羊大賽的啞巴勇士。更多的,是她心裏不自覺的對他那種親近,仿佛是多年養成地習慣,就算她可以把他忘的一干二淨,但那刻在骨子裏的習慣,哪是說改就能改的?

不知不覺行到房間正中處,兩個人齊刷刷的停了下來。玉伽緩緩坐下身子,撫摸著身邊柔軟的羅衾,輕聲道︰“看到這個了麼?這叫象牙床。是父汗賜給我的,本是要等我大婚時用的。只是,他老人家終沒有等到那一天!”

玉伽默默低下頭,眼中噙滿淚珠,忽覺有人輕輕拍打肩膀,抬頭看去,啞巴眼中充滿同情的望著他。

月牙兒微微一笑,不待他猶豫,便已拉住他坐在自己身邊︰“你知道麼,父汗這一輩子最大地願望。就是要征服大華!為了這個,他和大華人打了一輩子的仗,即便是故去了,也一定要瞞著大華人!我從小就跟在父汗身邊,對大華的文化極為感興趣,許多事情一想就能通,連父汗都誇我聰明,所以,才把那千鈞重擔交給了我。”啞巴一句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偏偏玉伽喜歡的就是這種減壓方法。她看著茫然的啞巴,輕聲道︰“其實我們突厥,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強大,尤其是在父汗過 世之後。巴德魯手握重兵、對汗位虎視眈眈,圖索佐卻一心想我嫁給他、要無聲篡權。唯一有些遠見的祿東贊老師。卻又苦無實權。薩爾木年紀還那麼小,而我要在 十年之後,把一個完整的草原交給他-”

她無聲無息的靠在林晚榮肩膀上。柔聲道︰“啞巴,你知不知道,玉伽多麼羨慕你,因為你聽不到這些話,就不會像我這樣,有無數的煩惱!你可以永遠做你無憂無慮的啞巴勇士!”

月牙兒緊緊抱住他地胳膊,將頭依在他肩膀上,柔軟的嬌軀微微顫抖。這種依靠,純粹是出於心底殘存的那一絲慣性,卻又如此自然。此時此景,與昔日林晚榮找機會故意佔她便宜,完全是兩般景象了。

即便有著語言隔閡,卻依然能感覺到她心裏的脆弱,啞巴長吁一口氣,默默無語。

玉伽聽他嘆氣,急忙抬起頭來,輕聲道︰“你不要害怕,有我在的一天,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即便你是個聾子、是個啞巴又怎麼樣,誰敢笑話你,我就割誰的舌頭。我一定保護好你,讓你成為草原上最快樂的人,請草原之神作證、玉伽以生命起誓!!”

玉伽執著的眼神,清澈的仿佛水晶,啞巴看地呆呆,也不知怎地,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就紅了起來。

月牙兒望著他,愣了愣,忽然驚喜比劃道︰“啞巴,你,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僅此一句而已!啞巴輕輕點頭。

“啞巴,你真厲害!”月牙兒望著他,忽然淚落如雨︰“父汗去了,我帶著小薩爾木,一個人,好辛苦!別人都有耳朵有嘴,可是他們從來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世界上唯一能聽懂我說話的,就是你了!”

落淚的玉伽顯得如此地美麗清純,這一刻鉛華散盡,她再不是那個縱橫草原、智計百出的絕色天驕,而就是一個享有七情六欲、笑語歡顏地普通突厥少女。

這一句又聽不懂了!啞巴苦笑。

月牙兒臉上帶著淚珠,望了啞巴幾眼,忽然站了起來,將他按坐在象牙床上,輕聲道︰“你就在這裏,坐好!”

這是幹什麼?身下的羅衾絲般柔軟,啞巴卻是片刻都坐不住。玉伽望著他,堅定而執著的大聲道︰“我要找回我所有地一切,誰也沒有資格讓我遺忘!啞巴,不管你是誰,我都想看看你!”

她縴縴五指微張,瞬間就往啞巴頭上的面罩揭來。

何必呢,遺忘本是最好的選擇!!林晚榮心中百感交集,雙手捏的啪啪作響,竟有一種下不了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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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你會為了喜歡的女人而哭泣麼?”大可汗忽然拉住他的手,輕柔問道。

聽不懂!啞巴很乾脆地啊啊幾聲,仿佛鵝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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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動手!”林晚榮面無表情的哼出四個字,一提手中鈍,大踏步向前走去。

啞巴勇士這是怎麼了,所有人都呆住了,吃驚望住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啞巴一步一步向前,緩緩行到圖索佐身邊,眼神冰冷的盯住他。

“你要幹什麼?!”突厥右王單腿起跳,駭的急退兩步,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覺一記重拳轟的砸在了自己腦門上︰“幹你娘!”

這一連串動作石光火電之間,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圖索佐的身體已經轟的倒了下去。坐在他身邊的趙康寧嚇得連滾帶爬的鑽下臺階,這種暴力手段他再熟悉不過了,驚詫之下手指疾點,話都說不攏了︰“你,你是——”

“啞巴——”玉伽睜大了眼睛,胸脯急劇起伏,呆呆的望住他。

勇士眼中浮過淡淡的水光,溫柔道︰“對不起,小妹妹。下輩子做你的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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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七章 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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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木,小心!!”金刀大可汗淒厲驚呼。手中彎刀瞬闖出鞘。刷的一聲,迎風劈出。同時玉手疾伸。就要去拉小可汗。

“當,”金戈交鳴劃出一道刺耳的尖音,啞巴搶身一刀。正攔在了她身前,雙眼炯炯有神。狠狠盯住了她。

還是那樣明亮地眼神。卻已是天差地別!玉伽精神一陣隴惚,片刻之前和他說過地話言猶在耳,她心裏仿佛窒息了一般。疼的沒有了知覺。

“你不是啞巴,你是誰!你為什麼要騙我?”她喃喃望著他,眼神呆滯。忽然憤怒地狂吼一聲︰“不管你是誰,我都要殺了你。殺了你!!”

“當”“當”“當”。她瞪大了眼睛,似是發了狂地母豹般。雙手握刀。瞬間攻出三記,記記精妙。刀刀不離他要害,從前做俘虜時。這丫頭很好的隱藏了自己,她不僅箭術通玄。刀法也是狠辣之極。

林晚榮退了一步。架住她刺往自己心窩地那一刀。面無表情。眼神冰冷。

“殺!”月牙兒忽然嬌叱一聲,縴縴五指快如閃電,向他面上劃去。

這匹瘋狂的野馬!林晚榮終於被激怒了。“呀”,他重重一拳擊在月牙兒手腕上。玉伽痛哼一聲。縮了回去。

林晚榮跨步上前。手中大刀劈頭便往她頭上砍去。“叮”,玉伽竭盡全力地架住他刀鋒-

“你一定要知道我誰是吧?!”林晚榮刷的撕開頭上面罩扔了出去,“好啊!那你就看我。你看著我!!——你要是認出了我,我今天就讓你殺!你認。你倒是快認啊!”力壓千鈞的一刀狠狠將玉伽抵在角落裏。他雙眼瞪圓。幾乎是咆哮著怒吼道。氣喘吁吁地粗氣打在玉伽臉上,撲撲作響。

戴著這個狗屁面罩,把人都憋屈地要死,這一解脫,他頓時長長地吁了口氣,說不出地輕松寫意。

“林,林三——”躲在桌下地趙康寧。面色慘白一片。喃喃叫出他地名字。

“去你娘地雜碎!”胡不歸一刀劈開那桌子。噴口唾液罵道,小王爺乖乖地縮回了頭去。

玉伽奮力搖頭。睜大了眼睛。緊緊盯住他的面頰。一動也不敢動,氣氛仿佛凝固了,疑惑、彷徨、無助、悲傷******剎那間有無數的光彩從她眼中飄過。

沈默了良久。她身子微微一顫,眼中升起淡淡地氙氬。握住金刀的小手不自覺向前伸去,卻在片刻間止住了。她微垂眼瞼,輕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遺忘的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沒功夫回答你這種問題!”林晚榮冷著臉丟開她。轉身就走!

“我殺了你這卑鄙的人!”身後地玉伽一陣暴喝,手中金刀刷地帶起冷風,直往他後腦劈來。

“叮!”林晚榮轉身就打,兩刀格在一起。月牙兒雙手握住彎刀。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緊緊盯住他。寧死都不肯退一步。二人面面相對。冷冷的刀鋒刮在臉上生生地疼。

一絲殷紅地鮮血沁透了嘴唇,玉伽望著他手上地月牙般淺淺地印痕,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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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不說話?!”玉伽咬著牙,指住啞巴。厲聲問道。

聽著宮門外隆隆地蹄聲。林晚榮微嘆口氣︰“這個時候,還是刀子說話來的比較妥當。”

“啟稟大可汗,大事不好。城破了。大華人殺進皇宮來了。”他話聲未落。一個突厥守衛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王宮門口的刀聲,已聽得如此地清晰。

金刀大可汗臉上閃過一絲淒色。望住林晚榮,幽幽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勝得了我麼?你別忘了。克孜爾有兩萬精銳。還有我無數的子民,他們正從四面八方趕來,你們逃不掉地!”

“有多少精銳也和我無關。”林晚榮冷冷一笑︰“鮮血、火光、恐懼。突厥人曾經送給我們的東西,我當然希望你們自己也能夠嘗嘗這滋味。”

“殺啊!”滴答滴答蹄聲如急促地雨點響起。許震和高酋興奮而豪壯地聲音。近在眼前,無數地大華騎兵,仿佛狂風一般席捲而來。

玉伽眼神冰冷,金刀一揮。殿外早已等候的弓箭手齊齊發射,密密麻麻地箭雨仿佛紛飛的蝗蟲。直往當頭地騎兵射去。慘叫聲絡繹不絕。

這最終決戰的時候,絕無捷徑可走,誰更狠,誰就能贏。林晚榮咬著牙一聲不發。玉伽雙拳緊捏。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卻又飛快地別過了頭去。

“啟稟大可汗,一萬狼騎已自後門趕至,片刻即到!”

玉伽點了點頭,抬頭看那啞巴一眼,卻見他眼瞼低垂、無動於衷,似乎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驀然想起,他是聽不懂突厥語地。

這僅有的一點幸福。倒叫他給享受了,大可汗低下頭去。眼中時而痛恨,時而溫柔。不知不覺。淚落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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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八章 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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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摑突厥可汗,這從來沒有想過的好事,竟然落到了我頭上?!老高愣愣的盯住手掌,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胡不歸當然明白他意思,嘿嘿道︰“讓你小子搶了先!”

“薩爾木——”玉伽一聲悲呼,雙眼圓睜,銀牙咬得緊緊,手中金刀幾乎都要捏碎了。

林晚榮微微搖頭,嘆道︰“高大哥,不要太簡單粗暴,咱們大華是禮儀之邦。以德服人講不通了,那才可以動手。”

“是,是,下次一定改!”老高嘻嘻笑著點頭。

“不要你耗子哭貓,假慈悲!”薩爾木憤怒的喊道,雖是語聲僵硬,卻是標準的大華語。林晚榮驚奇的看了看他,又看看玉伽。大可汗表情冰冷,目中射出深深的恨意。

林晚榮好笑的搖搖頭︰“薩爾木,貓哭耗子才是假慈悲,耗子哭貓那是真慈悲。你姐姐教你大華語的時候,你肯定沒有用心學習。”

小可汗瞪大了眼睛望住他︰“我不管你是耗子還是貓,總之,你欺負了我姐姐,薩爾木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沒有欺負——”他想要辯駁,只是看了玉伽一眼,聲音卻是不知不覺的小了下去。說這話,底氣似乎不是那麼足!

大可汗長嘆口氣,俏臉泛著淡淡的金光,她昂起頭顱,目光犀利,深注他臉上︰“大華人,談談條件吧。只要你放了薩爾木和我的族人,玉伽以突厥汗國金刀大可汗的榮譽向你保證,偷襲王庭的事我一律不追究。你,和你的勇士,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草原、榮歸你們的故土!”

榮歸兩個字確實當之無愧,他們這支孤軍。輾轉數月、深入千里,翻越賀蘭山天險,火燒巴彥浩特、奇襲達蘭紮,穿越死亡之海與天山冰窟,攻陷胡人王庭。將戰火燒遍了克孜爾。可謂真正的震徹敵膽、所向披靡。就算帶不走薩爾木,只要能活著回去,他們也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林晚榮微微搖頭,淡道︰“大可汗,開出這樣的條件。你不覺得是在侮辱你的智慧嗎?!”

玉伽神情冰冷︰“你們手上沾滿了我族人的鮮血,你放了薩爾木,我既往不咎,這難道還不夠寬限嗎?!”

啞巴望著她,忽然抬起頭來仰天長笑,臉上的輕蔑之色,仿佛針一般刺進月牙兒心裏。

“你笑什麼?!”金刀大可汗怒吼起來,恨不得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那清脆地嬌喝,連大殿橫梁上地塵土。都絲絲震落了下來。

林晚榮眉毛一挑,憤怒道︰“我笑你揣著聰明裝糊塗!說到手上沾染的鮮血。大可汗。你去問問你的父汗、問問你的族人,他們對我的同胞做過什麼?我就算再殺十倍地突厥人。能比得過他們這些屠夫嗎?!”

“不許你質問我父汗!!!”月牙兒緊咬著牙,瞪圓了眼睛,死死盯住他,憤怒喊道。

林晚榮老臉一黑,大聲道︰“他是你父汗,不是我父汗!!我質問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有什麼不可以?!”

如此激烈的爭吵,依稀有種熟悉的感覺。在她還是那個天真美麗的俘虜月牙兒的時候,就已經進行了無數次。只是時過境遷,物雖是,人已非!此時此刻,她還能記得那些並不遙遠的往事嗎?!啞巴板著臉,心中苦笑。

老胡和高酋面面相覷,滿臉的駭然。這二人分明已是陌路之人,卻怎麼又掐起來了?那一板一眼、甚至連腔調,都沒變過!

“你敢侮辱我父汗?!”那邊地薩爾木早已暴跳起來,沖過來就要找他拼命。老高嘿嘿笑著攔住他,小可汗人小鬼大,張嘴就往老高手上咬去。胡不歸眼疾手快,上去狠狠掐住薩爾木的脖子,任他幼小地身體在空中踢騰著。

“住手!”看見薩爾木受折磨,玉伽急怒之下,金刀一揮,雙眸隱隱有些濕潤。

胡不歸嘿嘿笑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放下了小可汗。

金刀大汗急喘了幾口氣,臉上浮起一抹淡淡地哀傷,她默默看了林晚榮一眼,忽然緩緩行了過來。她地腳步很輕,仿佛空中飄浮的羽毛,有種不真實地錯覺。

離著他不過兩丈距離,玉伽停住腳步,面無表情的望住他︰“用我,交換我弟弟!你們放了他,帶我走!!”

“姐姐——”小可汗驚呼哭泣。

玉伽美麗的大眼睛瞪圓,怒道︰“薩爾木,你是毗迦可汗的兒子,是草原翱翔的雄鷹,只可以流血,不可以流淚!我沒有教過你嗎?!”

胡不歸微微搖頭,玉伽這個女子,聰明智慧不說,更是有情有義有擔當。只可惜,她為什麼偏偏是個胡人呢?這下倒好,仿佛我們才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了!

老高嘆了口氣,偷偷壓低了聲音道︰“林兄弟,你足智多謀,還是想個辦法叫月牙兒給你暖床吧!她不是壞人,咱們也不是壞人那!這樣的女子,錯過了,實在太可惜!!”

林晚榮無語。兩軍對壘、鮮血遍地,海一般的深仇大恨,玉伽的身份又是縱橫草原的天驕,就算我要找她暖床,冒著生命危險姑且不論,突厥人能答應嗎?!

“怎麼,不敢回答了麼?!你們大華人,都是這麼膽小的麼?!”大可汗盯住他,嘴角浮起一絲冷冷的譏笑。

命運就仿佛在開玩笑,從哪里開始,轉了一圈,卻又回到了那裏。若是玉伽真的再次成為自己的俘虜,那命運的輪盤,又會指向哪里?“不是不敢回答,是怕答了讓你失望。”他搖頭笑了笑,微微嘆息︰“大可汗,世事輪轉,現在的你,不是我要的人!”

“你——”玉伽憤怒的臉頰通紅。眼中升起一層淡淡的氤氳,旋即厲芒疾閃,手中的金刀憤而握緊,隨時都有可能出鞘。

啞巴仿佛沒有看見她地目光,淡淡道︰“我說的不對嗎?!你是現在的金刀可汗。光芒萬丈。可是未來草原的主人卻不是你。我為什麼要為了現在,而舍棄將來?!就因為你長得漂亮麼?恕我直言,我家裏的丫鬟,個個都比你美貌百倍,還可以任我隨便摸。你能成嗎?!”

“下流!”大可汗咬著牙。酥胸急顫,目光冷如閃電,狠狠瞪住他︰“那你到底想要怎樣?!開出你的條件!”

啞巴長長吁了口氣,搖頭道︰“條件?當然可以談了,只不過大可汗挑的今天這個時機不太好。”

聽聞他似乎願意談條件,玉伽眼中閃過一絲期望的神色,語氣稍緩︰“今天不好?那明天?!”

“明天也不是吉日!”

“那你要選擇何時?!”

林晚榮點頭道︰“等我們回到賀蘭山,應該就差不多了。到時候貴我兩國。可以在五原和巴彥浩特之間,搭建一條長棚。橫跨兩國國界,再擺上好幾十張桌子。大家喝喝茶、吃點水果。坐下來慢慢談。不瞞你說,大可汗。我很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金刀大可汗意識到上了他當,頓時勃然大怒,漲紅了俏臉︰“啞巴,你敢戲弄我?!”“這不是戲弄,而是你將要面對的現實!”啞巴毫無懼色的轉過身去,對著薩爾木微笑道︰“小可汗,歡迎到我們大華作客!你放心,只要報我林三地名號,就絕對沒有人敢欺負你,我以我的信譽擔保!”

“你敢?!”玉伽眼角齜裂,嘩啦一聲劈斷身邊的幾案,雙眸如著了火般,咬牙盯住他,紅唇沁出絲絲鮮血。一字一頓道︰“林三,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殺殺看就知道了!”林三拂拂衣袖,拍拍身邊胡不歸肩膀︰“胡大哥,告訴弟兄們,準備著,我們要回家了!!”

回家?這兩個字遙遠而又陌生,胡不歸聽得愣神半晌,剎那熱淚盈滿眼眶,顫抖著喃喃道︰“將軍,你說,我們回家?!”

“是啊,回家!今天,真是個好天氣!”遙望天邊那新出的一抹朝霞,火紅的仿佛嬰兒的臉龐,他鼻子微微哽咽著,提腳跨步,昂首向外走去。玉伽盯住他的背影,眼神不斷變幻。

“姐姐——”薩爾木被胡不歸提在手中,徑直追隨林晚榮而去,那童稚地呼喊,淒慘之極。被俘的二十餘名突厥人,被捆上了手腳、破布塞住嘴,掙紮著被推搡了出去。兩行淚珠無聲滴落,玉伽猛一咬牙,揮舞金刀,疾聲喝道︰“勇士們聽令。不準放走一個大華人!”

嘩啦嘩啦,突厥人團團而上,無數泛著幽光地冷箭,齊齊對準了他們。

“金弓、墨箭,何在?!”金刀大可汗的聲音清脆決絕,不帶一絲情感。

兩個美麗地突厥少女躬身捧上一張金色地彎弓,玉伽握在手中,輕輕一拉弓弦,大殿中頓時嗡嗡作響,回聲不絕於耳。另有兩個少女,恭敬為她掛上箭囊,數十支沉重的墨箭塞滿其中!這墨箭乃是純烏金所制,通體墨黑,名貴無比,比金石更剛硬,無堅不摧!

玉伽眼神冰冷,弩箭掛弓,玉手輕抬,幽幽烏箭,瞄準了那微微晃動著地背影。

林晚榮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身形微微一滯,卻沒有轉過頭來︰“大可汗,雖然不贊成你的某些觀點。但是,在我心中,你是最值得尊敬的對手!即便你沒有我家丫鬟漂亮,可是你的箭射的好,我今天要是死在了你手上,那也不冤枉!”

月牙兒美麗的雙眸升起淡淡的水霧,握弓的玉手微微顫動︰“啞巴,你說過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分辨不清楚。玉伽請問一聲,就是你自己,能把它全部弄明白嗎?!”

啞巴背著頭對她微微揮手,大笑道︰“要把真假都能分的那麼清楚,那就不是人生。而是演戲了——高大哥,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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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賊,對不起——”一隻溫熱濕潤的小手緊緊拉住他,似與他的心跳同一頻率,感覺他的苦與悲。寧仙子靜悄悄的站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手腕,眼中的濃濃的愛憐,像是在呵護一個無助的孩子般。輕紗覆蓋了面頰,看不清她絕世的容顏,卻無損於她的芳華。

“姐姐,怎麼了,為什麼說對不起?”小賊驀然一驚,急急抬起頭來,卻見仙子眼中滲出淡淡的疲憊,額上隱隱有些汗珠,在漸起的晨暉中,閃著晶瑩耀眼的光澤。

似寧仙子這種人,終生苦修,武功卓絕,又怎會被寒暑所累?這點點的汗珠,卻已透露出了異樣。

林晚榮驚駭之下,一把揭開她面紗,卻見寧雨昔晶瑩如玉的臉頰慘淡蒼白,這一驚之下非同小可,小賊嚇得緊緊抱住了她︰“神仙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嚇唬我啊!”

寧雨昔微撫著他雜亂的頭發,搖頭嘆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昨夜一戰,我已竭盡全力,這許多的生命,卻依然無法挽回!身為習武者,雖可一劍斃敵,只是那戰事。卻非個人所能左右!你莫要責怪!”

寧仙子雖然武功高強,但再厲害的武功,也敵不過雷霆萬鈞的戰陣。千軍萬馬中,個人所能發揮的力量終究有限。

望見仙子自責的眼神,林晚榮痛從心頭來。急急抓住她手︰“姐姐。這怎麼能怪你?將軍難免陣上亡,打仗就是這樣的。快告訴我,你是哪里不舒服?”

“你不要擔心,”寧雨昔輕聲道︰“前日趕著為玉伽施術、昨夜又劈破城門,都耗費了些許力氣。有些疲累。歇息一天就好了。”

她雖說的輕描淡寫,林晚榮卻瞬間就明白了。記憶消除、力破城門,哪一件事不是驚世駭俗?豈是仙子所說地耗費些許力氣就能搞定的?又正巧兩件事趕在一起,再加上連夜大戰,即便仙子有再高強的武功,也承受不住啊。

“姐姐,現在你不許動了!”林晚榮哼了一聲,老著臉說道。嘩啦一聲,將她橫著抱起。放在了馬上。仙子面紅耳赤,低聲驚叫︰“你做什麼。快放下我。叫人看見了!”

“誰愛看誰看去!”他咬著牙惱火的哼了聲,翻身上馬。在她臉蛋上親了一下,拉著她的手,兩馬並轡而行,笑著道︰“從現在開始,你就閉上眼睛,我不叫你不準醒。”

這個霸道地人,仙子啞然失笑,見四周無數地眼光直直射過來。她心裏有些羞赧,急忙將面紗遮緊了,輕嗔道︰“小賊,你這是要壞我的道行。”

“那姐姐你也來壞我的道行吧,我不介意的!”小賊嘻嘻笑道。

“你有什麼道行可壞,”仙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輕輕一嘆︰“我道心不堅,破了許多清規戒律,還施手段對待玉伽,受懲罰是應該地。”

林晚榮心弦猛地一緊,眼皮噗噗直跳,他急忙抱緊了仙子,怒道︰“胡說,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作惡,上天要懲罰那也是罰我,不關你的事!”

“罰你?那難道不是罰我?!”仙子幽幽道。

金黃的攆轎上,輕紗拂動,美麗的金刀可汗緊緊盯住仙子的臉頰,眼中厲光疾閃,墨箭微微搖晃。

眼見著已跨過城門,胡人卻是依然故我,不加絲毫的阻攔,林晚榮正覺奇怪之際,寧雨昔抬起頭來︰“小賊,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訴你,前面的路,只怕行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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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榮忽然明白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仙子現身站在自己身邊,那就是要與我生死與共的。

他心裏說不出的感動,也不管許多人看著,湊過頭去,隔著面紗,在仙子臉蛋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做什麼!”寧雨昔輕呸了一聲,臉若塗脂。

難怪玉伽不著急,她本就是要將我們趕到城外,這裏可比那狹窄的皇宮強多了。突厥人可以將他們騎兵的優勢發揮的淋灕盡致。五萬人一起沖鋒,那氣勢驚天動地,足以將羸弱的大華騎兵壓成一塊薄餅。

他跳下馬來,嘻嘻笑道︰“好多人啊?!這下殺的過癮!如此重大的規模,今天要是我死了,不僅大華會記住我,就連突厥歷史,也要給我來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胡不歸笑著道︰“我倒是弄不明白,玉伽難道真的要孤注一擲?!她連小可汗的命都不要了?!”

“我不知道,”林晚榮微微搖頭︰“這個丫頭,比我想像中要強悍百倍。她的手段,每一次都能給我們驚喜!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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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九章 紅顏未老恩先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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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最後一次。”玉伽面無表情,神目如電。清脆的聲音,不疾不緩,回蕩在兩軍陣前︰“大華人,留下薩爾木,我放你們走!”

大華陣中寂靜一片,二十余名突厥王公,連帶著薩爾木,被推上了陣前。他們口中塞著布條,眼睛蒙上黑布,不斷的掙紮扭捏著,雪白的刀光,時時在他們脖子上劃過。

林晚榮冷冷的聲音清晰傳來︰“我也說最後一次。大可汗,把你地聰明,放在即將到來地談判桌上吧。在這個時候挑戰我的耐心,不是聰明人地做法!!”

玉伽臉頰冰冷,眼神低垂,默無聲息。空靜的草原,除了戰馬輕輕的噴嚏,聽不到一絲地響動,寂靜的仿佛一個隨時可以點燃的火藥桶。

天空漸漸的幽暗,滿天的陰霾,早已將紅日覆蓋,草原上烏雲密佈、微風漸起,瞬間陰沉起來。五月底的天氣本已是炎熱,只是今日空氣似有些異常,微風中竟夾雜著凜冽寒意,老高望瞭望天空,搖頭嘆道︰“好像要下雨了!”

林晚榮臉色沈默,目中射出電一樣的冷光︰“胡大哥,老高,你們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玉伽稍一猶豫,你們就帶領弟兄、押著薩爾 木,即刻就走!機會也許只有一次,千萬不要有任何的耽誤!只要過了玉伽這一關,草原就是一路平坦,有薩爾木和圖索佐在手裏,剩下的胡人,誰也不敢動你們一根汗毛——都記住了嗎?!”

他那鄭重的神色,是許久不曾有過的,胡不歸高酋急忙抱拳︰“末將遵令!!”

李武陵想了想,忽然道︰“林大哥,那你呢?!”

“我?!林晚榮點頭微笑︰“有機會的話,當然跟你們一起走!你們也知道,我很怕死的!”

在如此緊張的時候,也就林將軍還能開這樣的玩笑,諸人笑出聲來。唯有那默默無聲的寧雨昔,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輕輕去拉他的手,小賊的掌心濕漉漉的,滿是汗漬。

沈默良久的金刀大可汗,幽幽的聲音緩緩飄了過來︰“這是你們大華人自己的選擇,不能怨誰!勇士們,準備攻擊!”

“吼——”方才還沉寂的突厥人,瞬間人嘶馬鳴,爆發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彎刀閃著寒光。馬蹄來回打轉,大地瞬間地動山搖。

“兄弟們準備——”林晚榮放聲大吼。

所有將士怒目圓睜,刀劍出鞘,慘烈的腥風血雨即將到來,就連那素來淡雅的寧仙子,也忍不住的握緊了劍。

“啞巴。是你逼我的!”

“我從來只逼自己!”

金刀大可汗美眸瞬間濕潤,她銀牙咬得格格作響,手中金刀揚起。忽然用力揮下︰“勇士們。為了草原的榮耀。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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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突厥大可汗,玉伽絕對不可能罔顧各部族地感受、而一意孤行讓這些突厥精英全部成為大華人地刀下亡魂,何況裏面還有她的親弟弟、未來地草原主人。

這是一種鬥狠的戰術,更是一場賭博。她的每一波進攻,大華人都會毫不留情地斬殺俘虜。而玉伽賭的,就是自己比大華人更狠,要逼著大華人率先崩潰!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救回薩爾木。

玉伽雖是佔據著絕對優勢,但是她心中地壓力,遠勝於大華人,這是一場誰也輸不起的較量。

胡不歸手中的俘虜越來越少,僅剩的十餘名,也被一一按著跪倒在了草地上,還包括著薩爾木。望著小可汗那稚嫩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抖,大可汗臉色蒼白、身形急顫。啞巴雙眼血紅,心中有一種窒息得幾乎碎裂的感覺。

“殺啊!”漫天的血光中,他二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的淚光都清晰可見,卻突然如同兩顆火藥桶,同時爆炸了,兩聲怒吼驚天動地。兩匹駿馬,仿佛霹靂閃電,劃破草原,雙方主帥發了瘋般,怒吼著沖向彼此。這一刻,只有殺聲,才能讓他們忘記一切。

無數的突厥人、大華人跟在他們身後,草原的塵煙與火光交織成一色。

刀槍交鳴,血霧蓬蓬。青草不見了,滿眼都是紅色。四處都是人,能聽見月牙兒瘋狂的怒吼,卻看不到她在哪里。

林晚榮雙目齜張,一刀快似一刀,一個個胡人在他身邊倒下,手臂都已麻木了。

“哦!”跟在他身後的高酋一聲悶哼,箭頭已被流矢射中,鮮血滾滾。許震手臂也已掛彩,年紀最小的李武陵緊緊護在他二人身邊。大刀都已砍得卷了刃。

啞巴狠狠地一刀,深深紮入對面胡人的體內,看著對手哀鳴倒下。他眼前彌漫的全是紅色。雙眼模糊。頭腦麻木。這一刻,誰也無法清醒。

“小賊!”寧仙子方才挑翻身邊地敵人。抬頭看去。頓見如山般地胡人向小賊迫近,四周滿是突厥人冰冷地刀光。如閃電般劈了過去。她焦急之下。急叱一聲,身如匹煉般飛射而出。長劍在空中劃出兩道霹靂閃電。

轟然巨響中,四五十名胡人與戰馬一起倒飛出去。殘肢斷臂四處飛舞。寧雨昔臉色蒼白。酥胸急喘。疾躍至他身邊︰“小賊。你怎樣?!”

“我沒事!”林晚榮狠狠地吸了口氣,搖頭抹掉臉上的鮮血,咧嘴一笑︰“月牙兒太狠,竟差點趕上我了!姐姐。我們只怕真地要死在這裏了!”

仙子目含淚珠。抹去他發上地血絲。柔聲道︰“不怕。你是我的小賊。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殺了那妖女!殺了她!”金刀大可汗眼中閃過無邊地怒火。銀牙咬得吱吱作響。手中金刀揮舞,疾指寧雨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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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紀最為幼小地俘虜,被如狼似虎的大華人狠狠按在地上,掙紮著,顫抖著,隱隱能聽見輕輕地嗚咽。

不管是誰的兒子,他首先是個五六歲地孩子,在血色刀光前懼怕乃是天生本性,強抑不住的。

望著胡不歸手中滴血的彎刀,玉伽身子急急顫抖,臉色慘白,銀牙深深陷入紅唇,一株一株地鮮血緩緩溢出。

“薩爾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淚珠緩緩流淌,她輕輕的站住了身子,胡人地攻勢,頓時弱了下來。

聽到這一聲呼喚,林晚榮抬起頭來,玉伽含淚地雙眸中,那令人心碎的軟弱無力和猶豫不決,像是電光般劃過他眼前。

他心中一窒,鼻子發酸,強忍著扭過頭去。只是如此千載難逢地良機怎可錯過,他奮力大吼一聲︰“老胡,老高,走,快走!”

他一刀劈開身邊的胡人,突厥人卻又潮水般湧了上來,攻勢雖減,那人群卻如螞蟻,密密麻麻纏住他。仙子護在小賊身側,劍光疾速揮舞,汗珠已將絲紗緊緊的沾在了臉頰上。

“將軍,我們一起走!”高酋幾人劈開周圍的胡人,急急擁在一起,奮力大喝。

望著薩爾木,再看看那些渾身浴血地大華人,玉伽緊咬著銀牙、眼神瞬息萬變。

這樣的時機,人生能有幾回,錯過了就不可能重來!別了,玉伽!

林晚榮拉住寧雨昔地小手,大聲道︰“姐姐,我們快走!”

所有大華將士齊齊調過馬頭,冒著如林箭雨,疾速飛奔。薩爾木幼小地身體在胡不歸手中不斷的掙紮,玉伽雙眸濕潤,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該舉起還是該放下。

沒了大可汗的指令,突厥人茫然不知所措,攻勢銳減,瞬間就被大華人殺出一條血路。

胡不歸一馬當先,殘軍像是一條奔湧地長龍,生生破開了胡人的包圍圈,拖著尾巴,疾湧而出。再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回家的步伐。

綴在最後,身後密密麻麻的箭雨似流蝗般射來,雖是狼狽逃竄,精神卻已輕松了許多,他與仙子並轡而行,疾速奔馳中,喘著粗氣道︰“神仙姐姐,我們終於要回家了!”

寧雨昔微微點頭,卻再也抑制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煞白中,一縷暗淡的血絲自嘴角緩緩溢出,與她晶瑩的肌膚交響輝映,觸目驚心。

“姐姐!”林晚榮大駭。顧不得身後密密麻麻地箭雨。急忙伸手去拉她。

仙子連日奔波。本就舊疾未愈,今日又護在他身邊救他性命、力戰千軍,消耗巨大。已是身心俱疲。她臉色慘白。望著小賊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乏力罷了。小賊,我心裏有些不安生。恍如被人跟隨。只怕今日之事還未了結。難道。上天真地要懲罰我?!”

小賊熱淚盈眶,大聲道︰“不會的,我們馬上就回家了。所有的懲罰都沖我來,和姐姐無關!”

仙子輕輕搖頭,還未說話,忽覺身後的胡人。馬蹄聲如春雷。竟然瞬間加劇,似有雷霆萬鈞。洪水般追殺了過來。奔行最前地金刀大可汗,手執彎弓。眼神冷冽而又堅定,腮邊淚痕猶新。

突厥人這一發力,密密麻麻地箭矢瞬時加劇數倍。似是疾飛的冷雨。突厥人的戰馬遠勝大華將士,他們四面急追,要把那包圍圈合攏。啊啊地慘叫聲中。綴在尾翼地大華將士紛紛落馬。瞬間少了五六十人。

林晚榮眼眶齜裂,回手一刀。便將尾隨上來地突厥人斬於馬下。只是胡人數量龐大,戰馬又精,瞬間便有數百人超越了他,那已沖破的包圍圈。眼看著就要被截斷再次合攏。

“林將軍!”行在前面的高酋胡不歸等人見狀大驚失色,瞬間就要回馬相救。

“不可!”林晚榮跳起來。一刀劈斷身邊胡人的脖子。放聲咆哮︰“胡大哥,你們快走!將薩爾木帶回去!違命者,斬!”

“將軍——”胡不歸怒號一聲,雙眼血紅。

“殺!”眼看著胡人越來越多。那包圍圈就要合攏,寧雨昔忽然疾躍而起,奮起全身力氣,手中長劍瞬間化為兩柄,一左一右,兩道勁光激射而出,便似是人間最靚麗的彩虹。

這一擊是她渾身功力所聚,威力何其之大,塵土飛揚,血光四濺,數百名胡人剎那間身首兩處,橫飛了出去。

就只一剎那,卻為大華將士贏得了最為寶貴的救命時間,尾翼地五六百名將士,如風般沖破那殘破地包圍圈,殺了出去。

“妖女,我殺了你!”怒叱響起,一隻墨箭帶著淒厲尖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寧仙子胸前射來。

方才那一擊,幾乎耗盡了寧雨昔所有地功力。這強力無匹的金弓墨箭,再加上玉伽地神奇箭術,誰能阻擋?

寧仙子臉色潮紅,如風擺柳般閃開腰身,揮起一掌擊開那箭鋒。墨箭略微一偏,帶著勁風呼嘯而過。

她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第一箭的羽梢處突又冒出個黝黑的箭頭,來勢迅猛,快如閃電,眨眼就到她胸前,那氣勢,比先前一箭更要強盛。

趕月!大可汗的神技!

寧仙子一咬牙,憤而嬌叱,雙手合十,毫釐之間猛一抬手,將那箭鋒向上托起,墨箭擦著耳邊飛過,風聲如刀,刷的割斷她幾縷青絲。

“姐姐小心!”話音未落,那第二箭的末尾,卻又神一般地飛出第三箭來,黝黑粗壯的箭頭疾速旋轉,嗡嗡作響,仿佛飛起地陀螺,疾快的就如一縷青煙,電般射向胸前。

這一箭的速度、氣勢,幾乎入了化境,全無軌跡可循。

寧雨昔雙手尚未收回,胸前全無防護,這一箭石破天驚,焉能阻擋?

這就是對我的懲罰麼?她眼中浮起一抹淒慘的微笑,留戀的向小賊張望,卻覺身如撞上了大石,橫向飛了出去。

“噗!”箭體入肉、骨骼碎裂的聲音。

雖在千軍萬馬之中,這聲音卻清晰的如同在耳邊響起。玉伽掃了一眼,瞬間雙眼圓睜,目光呆滯了。

“為什麼,為什麼……+||哆嗦,喃喃自語。

無盡的鮮血,在啞巴胸前噴湧,仿佛盛開的鮮艷玫瑰花,他卻在咧嘴笑。

“當!”美麗的金刀可汗,手中的弓弦,與她的心髒,一起破裂。她似一片枯草葉般癱坐地上,目光癡呆,瞬間失去了所有地靈魂。

林晚榮雙眼圓睜,步伐淩亂,他卻死死的站住了,誓死都不肯退一步。

抑制不住的鮮血,自他鼻腔、耳朵、眼眶、口腔滾滾而出,如噴泉般狂湧,滴滴落在他的胸前、肩膀、小腹、大腿,瞬間他就已化成了血人。

那顫動的墨箭,深深插入他胸膛,金色的羽翼,仿佛在眼前閃動的月牙兒地俏臉,如此美麗。

他緊緊咬牙,堅如磐石,屹立不倒,連後退都不曾有過。

舉世無雙的三箭連環!玉伽對所有人隱瞞了那關鍵的一箭!!這一箭的威力驚天動地、穿金破石,她是當之無愧的草原天驕!

“林將軍——”

“林兄弟——”

胡不歸、高酋啊啊的狂叫著拍轉馬頭,淚珠如雨點般狂湧,拼命打馬,便要殺回,卻聞林將軍一聲怒吼︰“走——快走——”

“將軍——”

“老胡,你忘了我的話嗎?!走,快走啊——呃——”他努力的閉上嘴,鮮血卻似是瓢潑大雨,自他耳鼻口處處流下。

“呀——呀——”高酋捶胸頓足,咚咚的聲響,如同重鼓,所有大華將士都失聲痛哭。

“走,統統跟我走,誰也不準回頭!”胡不歸無聲咧嘴,朝林將軍深深一躬,轉身打馬飛奔,淚珠與汗珠一起奔湧。無數的大華將士跟在他身後,淚如雨下。

“小賊——”寧雨昔如夢初醒,發瘋一般的撲了上去,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河壩。她緊緊抱住他,去摸他的臉,摸他的頭發。

鮮血、淋灕的鮮血!小賊的鮮血!

“姐姐,我說過,”他大口喘息著,卻是在笑,鮮血如雨點般灑下,眼神中滿是溫柔︰“所有的懲罰,我一人承擔!和你沒有關系。這一箭,是我還月牙兒的。現在,我不欠她的了,我很開心。”

“小賊,”仙子淚如泉湧,緊緊依偎在他懷中,臉頰貼在他胸前,任那無盡的鮮血沾染了自己的發髻、臉頰。

小賊的眼神漸漸渙散,手心如雪般冰涼,他忽然睜大了眼睛︰“姐姐,我好想回家,我媽在叫我——”

他的手驀然停在了空中,再無言語。

仙子心已窒息。她溫柔合上他不瞑的雙目,擦去他臉頰的淚水,在那冰冷的唇上輕輕一吻︰“小賊,我們回家!”

飛奔中的李武陵正咬牙抹淚,卻覺耳後一涼,隨手摸了兩把,忽然驚得跳起來︰“看,看——”

“看什麼?!”胡不歸擦擦眼角,怒聲道。

小李子駭道︰“下,下,下雪了!”

“放屁!哪有五月末下雪的——”他話聲未落,就覺耳邊冰涼。抬頭望去,不知何時,旭日已然消逝,草原上狂風四起,天空中布滿了陰��。漫天的柳絮在空中緩緩搖擺,輕輕的飄落,漸漸遮蓋了雙眼。那雪花,晶瑩透明,恍如水晶。

“下雪了,下雪了,老天***下雪了——”胡不歸流著淚縱聲狂叫,所有人都失聲痛哭。

鵝毛大雪,紛紛而下,打在臉上、發上,落在草原,與那鮮紅的血漬融為一體。

五月末的飛雪,百年難得一見。這般奇景,震驚了所有人,突厥人睜大了眼睛,跪伏在地,向蒼天祈告。

玉伽靜靜坐在草原中間,眼瞼低垂,不言不語,不哭不笑,全無聲息。片片的雪花飛舞,緩緩落在她柔順的黑發上,像是為她掐上一朵美麗的小花。

落雪紛飛中,她秀美如玉的鬢角,似是染上了幾抹雪花,先是淡淡,慢慢轉濃,一絲絲、一點點,漸漸斑駁,及至蒼白如雪、鬢染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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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零章 蒼天不滅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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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真好,可以調戲仙子姐姐。他咧嘴一笑,卻牽動了傷口,急劇的咳嗽起來,劇痛中只覺五髒六腑都移了位,鮮血自口角汨汨溢出。

仙子溫柔搖頭,掀起衣袖,輕輕擦去那殷紅的血漬,又緊緊拉住他的手,柔聲道︰“疼嗎?”

“不,不疼。”小賊喘息著。

“可是我很疼!!!”仙子將臉頰貼到他胸膛,淚珠滂沱。

“沒事,沒事,很快就會好的。”林晚榮握緊了她冰涼地手,長長喘著粗氣。

寧雨昔輕嗯了聲。柔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因為。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瞭解!”小賊嘻嘻笑道︰“姐姐放心,一刻也不會忘記。”

寧雨昔緩緩撫摸著他頭發。輕輕搖頭︰“一刻也不會忘記?你又在騙我!那日擋在我身前地時候,你記起過了麼?為什麼你要把最大的痛苦留給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你這狠心的人,我恨你,我生生世世地恨你——”

她伏在小賊胸前,失聲痛哭。肩膀急顫,哽咽的幾乎要窒息。這些時日的心碎,終於山崩地裂一般的發泄了出來。

哭吧哭吧,這世界上,還有比哭更痛快的事情嗎?無聲無息中,他也忍不住的哽咽了。

任淚水橫流,兩人靜靜擁在一起,仰臥在這美麗地花叢中。天地有多寬廣,他們的心懷就有多麼的悠遠。人生能有幾次這般美妙的時刻?

“姐姐,我為什麼沒有死?!”幽幽開口。

寧仙子淚珠狂湧。大聲道︰“不許你胡說!我的小賊,永遠都不會死!”

永遠都不會死?當我是不老翁麼?他默默笑了笑。柔聲道︰“嗯,我和神仙姐姐永遠都在一起,我們永遠不會死。不過,我真的很好奇,玉伽那麼厲害的箭術都射不死我麼?那我以後可神氣了。”

寧雨昔惱怒地看了他一眼,望見那眼中的期冀之色,心中頓時軟了下來。

“看看這個。”仙子將一件輕薄的蠶絲馬甲,緩緩遞到他跟前。這蠶絲馬甲早已被鮮血浸透,心髒正中處破出一個大洞,那蠶絲覆蓋其間,只剩薄薄的一 層,已被拉得變了形,絲絲往下掉落。玉伽那一箭威力何其之大,蠶絲雖憑借彈性化解了部分力道,卻已隨那墨箭深深射入他胸膛,那上面乾涸地血漬便是明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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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嘆了口氣,輕聲道︰“小賊,你知道我們是如何從玉伽手裏逃出來的麼?”

“知道,”他微微點頭,無聲一嘆︰“在她眼裏,我已經是一個必死無疑的人了!她不會對死了的我動手的。”

這一句話,當真蘊含著千百種滋味,直叫人唏噓不已。

“這個玉伽,雖然是個突厥女子,卻是草原上的明珠,智謀、武力、手段,無不登峰造極,可謂當世之翹楚。只可惜,身為女子,命中註定要陷落一回,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了。”

寧仙子幽幽的看他一眼,似有千言萬語與他訴說。

林晚榮沈默良久,忽然長長出了口氣,輕聲道︰“仙子姐姐,有個問題,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分明已消除了月牙兒的記憶,為什麼她似乎還是認得我?!”

寧雨昔苦笑著︰“遺忘,哪是如此容易?小賊,你看,這是什麼?!”

她從懷中掏出幾張破碎而又乾涸了的羊皮,緩緩送到他眼前。

昏黃的火光下,羊皮上密密麻麻寫滿小字,似是用某種藥草的汁液所寫,淩亂中透著娟秀。他睜大了眼睛,卻是一個字都認不得,無奈道︰“姐姐,你怎麼用突厥文寫字,我看不懂唉。”

“笨笨的小賊,這哪是我所寫?”仙子搖頭嘆息︰“這是你那美麗的俘虜月牙兒,在我施術之前,偷偷記錄的文字。”

月牙兒寫的?她寫了什麼?

“這每一張羊皮上,都是寫的與你有關。草原、沙漠、雪山,你與她說過的話、對她做過的事,同生共死所經歷的一切,她都記錄了下來。一共有四張羊皮。”仙子輕輕搖頭︰“這個女子的聰明,當真是世所罕見。”

“她寫這些幹什麼?!”林晚榮不解道。

“因為她知道你要對她做什麼了!”寧雨昔長長一嘆︰“四張羊皮,分別藏在髮髻、胸前、刀鞘、靴底。這羊皮中的每一句話,都有那一個人的名字。只要讓她找到一張、看到一眼,她就永遠不會忘懷那個狠心的人!”

林晚榮緊捏著手掌,咬著牙,一語不發。

“小賊,我對玉伽施術時,終是,終是有些保留的,我下不了手。”仙子搖著頭,默默落淚︰“我們女子,來到這個世界,遇到一個傾心相戀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百年才能修來的造化,怎能就這樣輕易抹煞?所以,我想給她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若她認出了你,那就是蒼天不滅有情人!”

小賊無聲無息沈默,臉色一片蒼白。

“我很高興我這樣做了,”寧仙子輕輕道︰“上天是公平的,我為玉伽留了希望,老天才會把你還給我!!”

他無力的搖頭,淚珠晶瑩︰“姐姐,我好累,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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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二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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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徐芷晴匆匆忙忙抹了臉頰淚珠。將那聖旨合上。輕聲道︰“林三定奪——依芷兒看來,皇上下這聖旨地意思,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定要找到他。無論生死。”

“無論生死?”李泰皺眉道︰“若是林三還活著,那自然一切都好說。這談判就應當由他說了算。可若是他不在了——”

“那就是真正地‘林三定奪’了,所有突厥人地性命。就都落在他一個人地身上!”徐芷晴眼中閃過一縷寒光。咬牙說道。

好一個“林三定奪”!皇帝是要以林三地生死來定突厥人的生死。若是林三不在了。這些突厥俘虜。不管是小可汗還是突厥右王。都沒有了生存的必要。大華會不惜一切代價。與突厥人血戰到底。

皇上是真的震怒了!李泰微微點頭︰“芷兒,你覺得林三會還活著嗎?”

“他一定會活著的。他那麼壞——”徐小姐低下頭去。無語哽咽。

李泰笑著道︰“這就是了。林三這個人那,整天嘻嘻哈哈地,從來就沒吃過虧。你要說他死了。我一點都不信!”

徐芷晴咬了咬牙︰“我們已經把突厥人晾了一個多月,若是一味拖著不給他們答覆,只怕會適得其反。既然皇上聖旨已下,不如我們就和胡人開席談判,談幾天。停幾天。一方面可以等待林三地消息。另一方面。也探探突厥人的虛實,鬆鬆緊緊地給他們些希望。好叫他們不敢再輕啟戰端。元帥以為如何?”

“好。就這樣辦!”李泰重重哼了聲︰“連皇上都下定了決心。若是林三回不來。我們就讓突厥人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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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裝起可憐來了!寧雨昔霞飛雙頰,渾身酥軟,無奈道︰“你莫要作怪了,我來問你一件事情。當日在突厥王宮,你明明能捉住玉伽,卻為何放過她?!”

“姐姐,幹嘛要問這些無聊的事情,我們一起睡睡覺不好嗎?!”小賊懶洋洋搖頭,在她胸口摩啊擦。

“睡覺的事,待會兒再說。”仙子臉頰發燙︰“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小賊仰過頭來。眼神發直,嘆道︰“很簡單。拿了她。我們就永遠回不來了。”

“為什麼,難道將突厥大小可汗一起拿了。不好麼?!”仙子疑道。

小賊搖頭苦笑︰“所以說,姐姐。我希望你做個仙子。這些爾虞我詐的事情。不太適合你。你想一下。玉伽不過剩下幾個月的生命了。我拿了她,再加上右王也在我們手中,受益最大地那個人,是誰?”

“突厥左王!”

“那麼。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做?”

“你地意思是——借機絞殺,一網打盡?!”仙子大驚︰“那樣我們豈不是與玉伽同歸於盡?”

林晚榮點頭︰“就是這種效果。可以把屠殺大可汗和右王所有地罪名都推到我們大華頭上。這樣千載難逢地良機。誰會放過?而少了這些牽絆。突厥內部更統一。頂多兩三年就能翻過身來。到時候兩國邊境依然是一片戰火。”

“而草原上。真正心疼薩爾木的,只有玉伽,唯有她在。巴德魯才不敢輕舉妄動,我們才能順利通過草原。而且薩爾木在我手裏。如果兩國談判談的好。可保邊疆至少二十年地太平。”

寧雨昔默默道︰“那若是談不攏呢?!”

“談不攏?也無所謂了。”林晚榮淡淡道︰“我們擒了小可汗和圖索佐,已順利返回,突厥大可汗不過剩下三四個月地性命。到時候大小可汗一樣要覆滅,突厥還是會落到巴德魯手裏。該打的還是一樣要打,唯一不同的是。我們沒有犧牲在草原。我們賺了。”

聽他一分析。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地道道。仙子幽幽輕嘆︰“走一步看十步!難怪你會覺得累。你和玉伽。本就是同一種人。”

“是啊,我和她,沒有分別。”小賊疲累的長聲一嘆。

仙子心疼地撫摸著他頭發︰“聽說。大華和突厥地談判,在五原和巴彥浩特之間。已經開始了。你要不要去看——”

“呼”“呼”,輕微地鼾聲傳來。低頭看時。他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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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三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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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的青絲高高盤起,墨般亮澤,斜插的金簪,似是信著烏黑柔順的秀發。一頂金色的空氈絲小帽,兩縷流甦在耳邊輕輕飄擺,典雅高貴,儀態萬方。金色的胡裙輕垂草地,如雲般飄灑,比陽光更耀眼。

她的肌膚通透晶瑩,仿佛天山雪蓮,縴塵不染。天鵝般修長的脖子裏系著一根細細的紅繩,一枚大華銅錢輕垂她豐滿的胸前。柔美的臉頰泛著淡淡光澤,嬌俏的鼻樑如白玉雕刻,紅潤的唇角微微上翹,如同天邊那一抹彎彎的月牙兒。

最讓人刻骨銘心的,是她那秀美的鬢角抹著的兩抹雪白,似是木棉花般純潔無暇、芬芳美麗,無聲無息中,更有一種震顫人心的高貴與冷艷,讓人永遠無法忘懷。

她靜靜的站在那裏,輕飄飄的仿似一片羽毛,幽邃的雙眸,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你,你是——”徐小姐刷的站立起來,臉色疾變,手掌微微顫抖。

“我叫玉伽,也有人喜歡叫我月牙兒,”那女子眼瞼低垂,輕輕搖頭︰“不過,這與你們無關,你們可以叫我金刀可汗!”

徐芷晴咬著牙,身子急顫,淚珠如雨般落下︰“果然是你,是你殺了他!”

金刀大可汗不緊不慢的看她一眼,淡淡道︰“徐小姐因何啼哭?難道是我殺了你的情郎不成?!”

徐芷晴抹了淚珠。疾道︰“是我情郎又如何,我就是喜歡他!總比有些人一輩子活在夢魘裏要強得多!”

“徐小姐很有勇氣。”大可汗輕道︰“只是你又怎知。活在夢魘。就不是一種幸福?!”

這個玉伽雖然是突厥人。卻才思敏捷、伶牙俐齒。那與生俱來地高貴和冷艷,更是讓人記憶深刻。她的突然出現。頓令徐軍師想起喪生她箭下地那人。一時心潮澎湃、情緒久久難以平靜。

李泰急忙對徐芷晴使了個眼色。站起身來笑道︰“原來這位就是三箭連環的突厥大可汗,當真是巾幗英雄。我們雖身處敵對,但老夫手下的將士,對大可汗的箭法,依然贊譽有加!能射出這三箭連環者。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老夫也自愧不如。”

李泰的贊譽確實出自內心。幾百年來。不管是在大華還是突厥。能擁有這樣神奇箭術的。也不過一兩人而已。看那原本傲慢地突厥左王在玉伽面前也不敢隨意放肆。就可知這三箭連環對突厥人的震撼了。一個柔弱女子。能做到這一點。足可自傲了。

玉伽卻是面無表情。微微搖頭︰“李老將軍過獎了。箭術只是一門技藝。勤學苦練就可以學會。唯獨那聰明才智。才是舉世難尋地瑰寶。就如同你們深入草原的這支奇兵。只有身具膽略與智慧地人。才會有這樣獨特地構想。以玉伽看來,這麼有見識的想法。一定是出自大華軍師之手了?!”

大可汗目光如冰。落在了徐小姐臉上。眼中的冷笑清晰可見。

徐芷晴心如刀絞。柔聲道︰“有一個人,他比我聰明得多。這主意,是他提出來的。只是,他再聰明,不及大可汗的好箭法,三箭連環,準確之極,沒有一分一毫地偏差好!我想,玉伽小姐一定會很高興的!”

突厥大可汗緊咬著牙。臉色漸漸地蒼白。徐小姐心中升起一絲快意的感覺,再回味下來,卻又多了些酸楚。

大帳中沈默下來。良久,玉伽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緩緩坐了下來。祿東贊和巴德魯恭敬地站在了她身後。

“既是談判。那就開門見山。”玉伽語氣漸漸地冰冷,眼中恢復了清明︰“國師,你把我們開出的條件。報于李元帥和徐軍師知曉。請他們轉呈大華皇帝。”

祿東贊點點頭。大聲道︰“請李元帥和徐軍師轉于貴國皇帝陛下知曉,只要貴國及時釋放我小可汗和右王,我突厥可以保證,至少五年之內停兵休戈,絕不再進犯大華邊關一步。同時,我大可汗願以牛羊千匹、美女百名、汗血寶馬十頭敬獻大華,以示兩國修好之意。”

“好大的口氣!”徐小姐聽得眉毛一挑。冷冷笑道︰“五年之內停兵休戈、不再犯我邊關?聽國師一言,倒像是你們突厥戰勝了一樣。大可汗,現在是誰在求誰,你弄清楚了嗎?要開條件,也輪不到你們突厥人吧!”

大可汗沒有說話。只瞥了祿東贊一眼。突厥國師立即道︰“我想徐軍師弄錯了。我們突厥人從來不求誰。眼下我們談論地。只不過是一個平等的交換!”

這個玉伽。不僅要求無理。竟然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徐芷晴氣得臉色發白,乾脆偏過了頭去。懶得看她。

李泰也是勃然大怒︰“何謂平等交換?幾年的停戰、千匹的牛羊,就能換回對突厥至關重要的小可汗和右王?祿東贊。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平等交換嗎?!老夫倒是頭一回聽聞。”

玉伽雙眸微閉。不言不語。祿東贊道︰“李將軍,金刀可汗說。右王和小可汗身為突厥兒郎,為國犧牲本是理所應當。若大華一味地拿他們的性命相要挾,那便是魚死網破之局。即便你們只動了小可汗一根手指頭,我突厥也一定會百倍報復回來。”

“魚死網破又如何?我大華還怕了你們不成?!”徐小姐柳眉倒豎。指著玉伽道︰“金刀大可汗,你不敢和我們面對面說話麼?!”

玉伽嘆息著站起來身來,緩緩往棚外走去,腳步輕柔,卻又有著說不出的堅定。行到門口,她忽然站住了。

“徐小姐。恕我直言,縱觀大華。夠資格和我說話。僅有一人!”她輕輕搖著頭。語氣說不出的溫柔明亮地光彩。似在回憶著什麼,旋即便漸漸地黯淡了下來。兩行淚珠無聲滴落︰“可惜——他已經死了!”

她輕輕邁步而出。雪白地鬢角在草原輕拂地微風中。仿佛嬌美地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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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四章 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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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推三阻四。李泰亦是無奈。急道︰“那和胡人談判的事情呢?皇上可是明說了的。此事只有你才能決斷。別的人誰說了都不算。”

談判真的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情,他苦嘆搖頭。

李老將軍看他一眼,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此次談判,突厥人來的,是那金刀大可汗!難道你不想去看看?!”

月牙兒來了?!

他心裏一苦,不自覺地便只手撫在了胸前。劇痛未泯,傷痕猶在,那一箭。便把所有地情仇恩怨都了結麼?!

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他急急抱拳︰“老將軍。談判不是我擅長。況且我剛剛受了傷,最近不宜劇烈運動,請皇上再選別人吧。告辭!”

“林三。林三——”李泰本待勾起他談判的決心,哪知卻適得其反。聽聞玉伽地名字。這小子竟是掉頭就走。眨眼就出了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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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決鬥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這個世界上地事情無疑會簡單許多。林晚榮嘆了一聲,微微搖頭,沒有說話,“林三,你還沒有死?!”稚嫩的童聲傳 來,那邊的突厥小可汗睜圓了眼睛,憤怒地望著他。薩爾木雖年紀幼小,卻是未來的草原主人,衣衫淩亂中,也不見多少頹廢之色,這都得益於月牙兒對他的教導。

林晚榮湊了過去。點點頭道︰“對,我還沒死!”

“你害了我姐姐。你為什麼還不去死?!”薩爾木怒聲咆哮,手腳伸出,奮力向他臉上抓來。

胡不歸正要上前阻攔。林晚榮卻微微搖了搖頭︰“薩爾木,你可以詛咒我去死,但是。我沒有害你姐姐。”

“你說謊!”薩爾木毫不留情怒道︰“我姐姐那麼喜歡你。你卻裝成啞巴來騙她——”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不遠千里到克孜爾去裝一個啞巴?”林晚榮截斷他地話。冷冷道。

“因為你們大華和我們突厥打仗——”

“大華和突厥。為什麼打仗?!”林晚榮老臉一黑︰“是我們大華人欺負了你們突厥嗎?是我們大華人搶了你們地東西嗎?!”

“因為,因為——”小可汗吞吞吐吐,說不清楚,他畢竟只是一個五六歲地孩子。許多是非觀念還未形成,都需要別人對他進行灌輸。

“薩爾木。你關懷呵護你姐姐,我很欣賞,我也知道你不想她受到傷害。”林晚榮冷冷道︰“可是,你知道你們突厥人進攻大華、殺害了我多少地兄弟姐妹嗎?!你不想你姐姐受到傷害。可為什麼要讓別人的兄弟姐妹受傷害?!”

“小可汗,別聽他地,他是騙你地,是他傷害了你姐姐!”那邊地圖索佐突然用突厥語大叫了起來。老胡翻譯過來,林晚榮勃然大怒︰“給這狗東西掌嘴!”

老高沖了上去,啪啪的狠狠幾個巴掌,圖索佐重重摔在地上,牙齒和著血飛了出去。

小可汗倔強的抬起頭來︰“你說的這些。我姐姐從未對我說過,我不相信!”

病根還是在玉伽這丫頭身上啊!林晚榮嘆了口氣︰“薩爾木,你自己有眼睛。為何不能自己看?從五原、賀蘭山到興慶府,哪里沒有戰火地痕跡?哪里沒有我大華同胞的屍骸?這難道是假的嗎?這不是你們突厥人幹的嗎?”

小可汗想了想。欲要辯駁。卻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哼了聲。自言自語道︰“那為什麼姐姐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些?”

林晚榮心裏有數,這就好比在一張白紙上寫字,誰去寫並不重要。關鍵是寫什麼。

“這個問題。以後有機會,你可以親自去問問你姐姐。”林晚榮點了點頭。

小可汗驚喜的睜大了眼睛︰“林三,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還可以再見到我姐姐?!”

“那是當然。我又不是壞人!”林晚榮笑著點點頭︰“你只管放心好了,我不會為難你的!以後有機會的話。我還會帶你到處去轉轉。看看我們大華人是如何撫琴弄簫、寫詩作畫、絲織縫補、構築房梁。我還會教你讀書認字。看我們大華的許多精彩畫本——嗯。都是我最喜歡看的!”

高,實在是太高了!老胡幾人聽得目瞪口呆,如果小可汗學會了彈琴寫詩、建築縫補、看彩色畫本這些玩意兒。還是由林大人親自教導——乖乖。回到草原。他還能舉得動刀嗎?!

“林三。你比我想像中的。要稍微好那麼一點!”小可汗對他的神情似乎不是那麼厭惡了︰“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請便!”林三臉上掛著最和藹地笑容。

小可汗斜著頭望住他︰“你喜歡我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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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五章 你自己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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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漸地隱沒在地平線下,遠處的天際,一抹靚麗的晚霞,似是大地最後地紅妝。大漠的風沙帶著呼嘯狂舞不止,火辣辣的熱氣撲打著臉頰,讓人鼻息瞬間火熱。

林晚榮一陣狂奔,單人匹馬出了城來,站在斜坡上四處遙望。血紅的夕陽,盤旋的風暴,漫天的銀沙,讓人眼睛都睜不開,哪里能看到徐芷晴的影子。

這丫頭的性子,當真是倔強啊,從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眼前浮現出今晨相見時徐小姐那悲喜交加的俏臉,忍不住微微搖頭,辨準了方向,促馬向北,一口氣行了四五裏地。

風聲呼呼,銀沙不斷打在臉上。生生的疼。渺渺天地中,有一個靜立不動的小黑點,默默垂坐在地上。黑發隨風飄舞,美麗的長裙像是飛起的旌旗,無邊地風沙在她豐滿的身軀前盡數繞道,形成一個奇特的漩渦。她靜靜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眼中滿是溫柔。

“徐小姐!”林晚榮飛身而下,一掌拍在馬屁股上,讓那戰馬在滿天流沙中飛奔而去。

狂風呼嘯。卻擋不住他的聲音,徐芷晴身子微微一滯,也不回頭,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你啊!”他嘻嘻笑著走上前去。緩緩坐在了她身邊。徐小姐身前堆著一座高高的沙丘。似是手工堆積而成,看那模樣,應該有些時日了。她手中執著一塊木牌,卻掩在裙下,看不清是做什麼用的。

徐芷晴偏過頭來,冷冷看著他,美麗的大眼睛微微有些紅腫︰“找我做什麼?有美相伴又不用打仗,你過的不是逍遙快活麼?!我是死是活與你何干?”

林晚榮抬起頭嘻嘻一笑︰“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那我的死活,你管不管?!要是你不管。我就死了算——”

“呸呸!”徐芷晴憤怒嬌叱︰“什麼死啊活的。你胡說什麼?!”

林晚榮微微搖頭,輕聲嘆道︰“對我這種已經死了一回地人來說,生和死只是個符號而已。不必過於執著。”

徐芷晴猛地抬起頭來,淚珠已在眼眶裏打轉︰“你胡說!生與死,對你或許只是個符號,可是對有些人來說,那就是她的一切。你這卑鄙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靜靜望著他,淚珠順著柔美的雙頰無聲滴落,幾粒銀沙隨淚水沾在她臉上,說不出地溫柔美麗。

“徐小姐——”林晚榮無聲一嘆,緩緩去拉她地手掌。徐芷晴手心一顫,卻倔強的偏過頭去,把小手藏在了背後。

林晚榮嘿嘿一笑,大手微一用力,便已將她柔荑緊緊的握在了手中,顫抖而又溫熱。他溫柔的抓住她手心︰“——其實,我都明白!”

徐芷晴身子急劇顫抖,忽然再也抑制不住,猛力的回過頭來,抱住他放聲大哭︰“你這狠心的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要恨死你,我要恨死你!!”

這一走就是三個月,生死未蔔、音訊全無!近百個日日夜夜,無盡的思念、擔憂、委屈,終於徹底爆發出來。淚珠滂沱如雨,豐滿酥胸急劇起伏,她急急哽咽著,緊緊蜷在他懷裏,哭得仿佛要窒息了一般,淚珠瞬間將他胸前衣衫全部濕透了。

這可惡的戰爭,腥風血雨、生離死別,這樣打來打去的,到底為了什麼?!林晚榮雙眸濕潤,將徐芷晴緊緊抱在懷中,無聲拍打著她柔弱地肩膀,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風沙狂舞不止,呼嘯響個不停,二人相依相偎,大地在他們心中卻是沈默而又溫馨地輕輕揀起徐芷晴裙下壓住的那塊木牌,無聲的拂去上面地沙塵。木牌上 一個字沒有,只用淡淡的筆觸,勾勒出了兩道人影,一男一女,緊靠在一起,十指相扣,默默依偎,漫天的風沙在他們身邊飛舞,將他們的身體緩緩的掩埋。

林晚榮愣了愣,再望望眼前那堆高高的沙丘,他眨了眨眼,忽然道︰“這是我們的墓碑麼?!”

徐小姐急忙停止了哭泣,拂袖擦了擦淚珠,伸手就過來搶奪︰“不許你看,你快還給我!”

這墓碑尚是倒下的,若等到它豎起的那一刻,這墳墓裏埋葬的,便是自己的衣塚和徐小姐的香魂了。

我的衣冠塚?!他呆呆看著那沙丘,忽然軟軟的躺在沙丘上,仰天長笑起來。

“你笑什麼,不準笑!”徐小姐憤怒的撲了上去,伸手就去掩他的嘴。

“我從沒見過自己的墳墓!”他拉住徐芷晴的手,鼻子發酸,溫柔而又堅定道︰“我答應你。當我們老去地那一天,我就建這樣一座墳墓,所有人都會埋葬在裏面。我們永遠在一起,生死不離!”

徐芷晴淚珠滾滾而下,捶著他胸膛羞惱道︰“騙我眼淚做什麼——你這墳墓裏不知要埋多少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林晚榮哈哈大笑︰“那也不要緊。只要你拉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是誰。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你信不信我?!”

“我不信你——”徐芷晴淚落滿臉,緩緩依在他的懷中︰“——還能信誰?!”

說也奇怪,大漠流沙迎風狂舞,他二人手拉著手,躺在本應屬於自己的墳塚上,卻是心中無限的平和溫柔。

林晚榮盯著那墓碑,心裏出奇的平靜︰“徐小姐,你是什麼時候給我做這墓碑地?”

徐芷晴哼了聲。幽幽道︰“胡不歸他們從草原回來的時候,我便做好了。”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林晚榮卻知道,一旦自己真的回不來。那葬沙的典故便要重演了。這丫頭的倔性子。他比誰都瞭解。無聲無息的嘆了口氣,將徐小姐的身子又往懷裏摟了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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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躺著自己的墳。真舒服!”他美美地嘆了口氣,雙手抱頭。夜幕寂寥,不知何時,天空已變得斑駁,點點星辰時隱時現,淡淡地幽光與這寬廣的大漠銀沙交相輝映,美麗無比。

徐小姐緩緩撫摸著他胸口,動作無比輕柔︰“還疼麼?!”

“不礙事了!”林晚榮微微笑道︰“我這個人是屬於好得快類型的,不怕受傷!”

徐芷晴嘆了口氣,溫柔將臉頰貼到他胸口,幽幽道︰“我見過她了”

“誰?你見過誰了?!”

“還能是誰?叫你給我裝糊塗!”徐芷晴在他腰背上狠狠擰了下。

“哦,她,你說她啊——到底誰是她啊?!”難得糊塗一次,他睜大了眼睛,滿臉的無辜。

徐小姐聰明伶俐,怎會識不破他的詭計,惱怒的白了他一眼,卻又忍不住的搖頭輕嘆︰“難怪把你的魂都勾的沒了呢!這突厥大可汗,地確生的嬌艷美麗、如花似玉!武藝也好,人又聰明,身份更是高貴無比,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值得驕傲!”

連身為對手的徐芷晴都這樣交口稱贊,月牙兒的魅力,當真是不可小看!再也無法裝糊塗了,林晚榮乾笑了兩聲︰“你說玉伽啊,她地確很不錯。不過突厥那麼多人,總要有一兩個不錯的吧,這有什麼稀奇的?!”

徐小姐哼了聲︰“豈止是不錯,簡直是狐媚誘人、我見猶憐。連我一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的動心,難道你就不想再見見她嗎?!”

“不是上將軍叫你來做說客的吧?!”林晚榮苦著臉急急搖頭。

徐芷晴臉上一苦,偏過頭去惱聲道︰“叫你去和舊情人重逢,哪個女人願意做這樣的說客?!”

徐小姐心中的酸苦,卻是假裝不來,林晚榮拍拍她的肩膀,想要說點什麼,張開嘴,卻是只言片語都吐不出來。

“第一回的商談,糟糕之極。那玉伽的態度極為強硬,只做了些微的讓步,甚至曾說過,若我們一味拿突厥小可汗相要挾,她會不惜魚死網破與大華一戰。 ”徐芷晴幽幽道︰“要是真正打起來,我們也不怕,反正交兵這麼多年了!只是此次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突厥人傾巢出動以報復大華為目的,不管能奪幾座城 池,那腥風血雨、生靈塗炭,只怕是免不了的!”

林晚榮唉了一聲,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三天之後,第二回的談判便要重開,以玉伽此人的個性,這應是最後一次機會!”徐小姐將臉頰貼在他胸前,聆聽他怦怦的心跳,溫柔落淚道︰“來與不來,你自己做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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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六章 你敢親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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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賊嘻嘻笑著將頭拱進她懷裏,用力摩擦了幾下,仙子渾身發熱、心跳加速,正要開口說話,卻覺自己懷中的那人忽然停止了動作,只緊緊抱住她,像要將她融進骨子裏。

這是怎麼了,他倒真的老實了?寧雨昔有些意外,低頭望去,只見小賊眼睛睜得大大,雙眸中晶晶閃亮,正呆呆望住她,那眼中的溫柔,便是堅硬的鋼刀,也能被他融化。

仙子心中急顫,也不知怎地,悲與喜一起湧上心頭,瞬間便淚流雙頰。

“出什麼事了,怎地這樣望著我?

笑著流淚,縴手酥凝,一絲一絲,輕輕撢去他發上沾

林晚榮爬起身來,緊緊拉住她的手,呆呆望住她︰“姐姐,今早見到胡不歸他們的時候,我高興之下,轉過頭來,卻怎麼也看不見你了!”

仙子笑著搖頭︰“你與他們舊友重逢,正該歡笑之時,我在你身邊多有不便,自應遁去!怎地,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林晚榮悠悠一嘆,輕道︰“不瞞姐姐說,我就是擔心你會離我而去。那樣,就再沒有人哄我吃藥、抱我睡覺,再沒有人在夜裏偷偷為我紮針過穴,我沒了扇子、沒了枕頭、沒了仙子姐姐,這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寧仙子抹去他眼角的淚珠,溫柔笑道︰“胡說八道,我不就一直在這裏等你嗎?!或許從前還有些猶豫,但是當你用身體擋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便知道。生生世世都掉進你這小賊的魔咒裏了!要讓我離開你。便只能取掉我的性命了!”

“放心放心,誰也不能傷害姐姐!”小賊眉開眼笑地拉住她的手,堅定道︰“我知道。因為你是青旋的師傅,所以一直以來都未曾真正地快活過,你才會想回千絕峰去!不過姐姐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解決好的!你想想,我是誰啊?那是大名鼎鼎的林三啊!大江南北、長城內外,誰不知道林三哥的本事。嘿嘿!”

仙子抹了眼淚,笑著搖頭道︰“倒是會吹牛!你要有本事,先將那突厥大可汗的事情解決了,我才能信你!”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方才的雄心壯志剎那就消逝無蹤,林晚榮苦著眉搖搖頭,長聲一嘆︰“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月牙兒的事。關涉著家國,可謂生離死別、恩怨情仇,你能想到的,差不多都佔全了。哪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的?我要真上去和她談判,這恩不恩、怨不怨、又哭又笑、又喜又悲的。那能談成個什麼樣子啊?!”

小賊說的有些道理,這種剪不清、理還亂的局面,只怕會讓局勢更加的難以捉摸!

仙子微微點頭︰“是有些混亂,不過,怎麼著都應該比現在這種局面要強吧!現在兩國僵持住了,一個不小心,便是魚死網破、生靈塗炭之局!到那時候就積怨難返,雙方勢成水火,必有一方覆亡才能罷休,那局面,誰也討不了好去!”

林晚榮沈默了良久,輕聲道︰“姐姐,你的意思是,我該去?!”

“有些事情,若是一味地逃避,那反而不能安心,不如放開胸懷去面對。是生是死都要弄個明白!”寧雨昔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柔聲道︰“我不能影響你的意志,一切都要你自己拿主意才是。”

去還是不去?!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直覺人生之苦,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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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地風沙呼呼狂嘯,卷過大漠,卷過草原,盤旋著升空, 的一聲四處飛散,掀起蓬蓬地沙雨,蔚為壯觀。

幾匹駿馬飛奔而至,在那長棚外停了下來。徐芷晴跳下戰馬,抖抖身上的灰塵,搖頭道︰“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如此劇烈的沙暴,塞外倒有好些年沒見過了。”

“相比起死亡之海的旋風,這點流沙,又能算得了什麼?!”幽幽的嘆息在她耳邊響起,不遠不近,不疾不徐,似是自天外飄來的靡靡之音。

徐小姐轉過頭來,只見那美麗的金刀可汗不知何時已駐馬俏立在身側,眼望著這滿天的流沙,眸中時而閃亮,時而黯淡,時而羞澀,時而悲傷,就如一幅幽邃的畫卷。她側面輪廓端莊柔媚,隱隱流露著晶瑩的光彩。秀美的鬢角掛著兩抹雪白,在漫天的狂沙中,似是純淨的梅花一樣高貴耀眼。

徐芷晴微一抱拳,嬌聲道︰“大可汗來的真早!”

“徐小姐不也一樣嗎?!”玉伽目光淡淡,掃了她身後一眼,微微搖頭︰“李老將軍沒有來,徐小姐也僅帶幾個隨從,大華如此怠慢,看來今日的談判似乎沒有多少必要了!”

“大可汗言之過早,”徐小姐哼了聲道︰“雙方談判,與人數多少沒有干係。李元帥未有親自到場,是因為他把一切都已交待給了我。只要大可汗有誠意,芷晴盡可代表我大華,我們什麼都可以談。”

玉伽仰望那滿天的沙塵,沈默了良久,方才輕聲一嘆︰“好吧,這就算是上天賜給你我雙方的最後一個機會,希望徐小姐善待。貴我兩國,是馬放南山還是兵戈相見,也許就在徐小姐一念之間了。”

徐芷晴冷冷一笑︰“這句話,應該是我對大可汗來說!”

玉伽雙眸微閉,輕喝道︰“祿東贊!”

突厥國師單掌撫胸,恭敬道︰“大可汗有何吩咐?”

月牙兒淡淡道︰“以我突厥國師,與徐軍師談判,想來也沒有怠慢了大華來的貴客。國師,本汗提過的條件,你都清楚了?!那是我突厥所能忍讓的極限,不許再退一步。”

祿東贊略略點頭。一副胸有成繡模樣。徐芷晴心中明白。突厥大可汗早已把條件定死。與祿東贊的談判不過是走走過場。很顯然。在目前的狀態下。以玉伽的強硬和她意欲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勇氣,大華和突厥,永遠都難以達成妥協了。

談判就這樣結束了麼?!他真的不來了?他真的能放下這天驕一般的女子?大華和突厥。永世都要這樣戰下去麼?徐芷晴默默嘆息一聲,不知是該歡喜還是憂愁,心中百味雜陳。

“徐小姐。你認為,貴我兩國,還有談下去的必要麼?”玉伽眼神不緊不慢,緊緊盯住徐芷晴的雙眸。似有一股難以言道的巨大壓力,狠狠擠壓著徐小姐地心房。

這一代天驕的草原女子,氣勢果然非凡,徐芷晴平抑了呼吸。正要說話,忽聞蹄聲隆隆,遠方塵沙中一騎飛奔而來,卻是個大華軍士。

那軍士徑直奔到徐小姐面前跪倒︰“啟稟徐軍師。將軍說,突厥人喜歡玩這種壓迫遊戲。那就讓他們玩去!我們和突厥。再無談判的必要。請軍師速速回營。”

將軍?是哪個將軍?徐芷晴稍一發愣,忽然長身而起,驚喜道︰“他,他來了?!”

“是!將軍請徐軍師速速回營!”

徐芷晴欣然轉過身去。遙望大漠塵沙中,一架馬車靜靜的佇立。車簾子微微拂動,黃沙飛舞著,幾乎要將它完全掩蓋了。從那佇立地地方,離這長棚僅有數里的距離,馬車卻一步也不動了。

徐小姐笑著點頭,面向玉伽傲然道︰“既然大可汗認為你我雙方再無和談之必要,那也不用浪費時間了。來日戰場上再見吧,芷晴告辭!”

她翻身上馬,疾舞馬鞭,那神駿嘶的長鳴一聲,甩開四蹄鑽進了風沙,直往遠處奔去。

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華退出談判的速度,竟是比突厥人還要快上許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突厥國師愣了半晌,良久才小聲遲疑著道︰“大可汗,現在我們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和大華就此開戰?大汗,大汗——”

他一連問了幾聲,玉伽卻沒有絲毫的動靜,就連呼吸也聽不到。

祿東贊急忙抬起頭,只見金刀可汗眼神深深地注視著遠方,握住金刀的小手,竟是微微顫抖了起來。

“大汗——”

“備馬!”玉伽輕喚了聲,語氣中說不出的堅定。

早有突厥騎士送上神駿鐵騎,玉伽望瞭望遠處靜立地馬車,心中忽然噗噗直跳,她極力的平靜了下呼吸,一個疾躍跨上駿馬,“駕”的嬌叱一聲,身如一道金色閃電,飛身便往那塵沙中奔去。

祿東贊看的大駭,急急招手︰“大可汗,那是大華國境,去不得,去不得啊!”

玉伽身影矯健,疾行如風,哪里能聽到他地呼喊。眼見徐芷晴已趕到那馬車前,正探頭往裏說話,臉上的笑容比花更嬌艷,那馬車也調轉了方向,正要往回馳去。

“駕——”突厥大可汗怒身嬌喝,瞄準那緩緩開動地馬車,馬上功夫發揮到極致,胯下神駿似是流星般疾射出去。大漠流沙便如箭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

三百丈、兩百丈,眼望著那馬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微微晃動的車簾子已清晰可見。玉伽猛一咬牙,刷的一鞭甩出,身下駿馬昂然嘶鳴,恍如一道霹靂般激射而至。

“停下!”駿馬仰天悲鳴,一道金色的身影仿佛破空的閃電,生生的阻在馬車跟前。雙方的戰馬同時止步,憤怒向天,長嘶不已。

徐芷晴驚訝之餘,怒道︰“突厥大可汗,你擅闖我大華國境,意欲何為?!”

玉伽無聲的搖頭,輕輕跳下馬來,一步一步,緩緩向前行去。愈是靠近,那心跳的感覺便越是強烈,幾乎抑制了自己的呼吸。

她身形輕輕一顫,無力的靠住車轅,伸出縴縴素手,溫柔撫摸著那車簾,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車裏的人,你敢親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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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七章 又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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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芷晴與她離得最近,眼望大可汗斜倚欄桿、默默流淚,那鬢角蒼白、傾訴無聲,仿佛連天地都已消弭於無形。

如此忠貞的女子。世間能有幾個?徐小姐鼻子一酸。輕輕地偏過了頭去。竟是為這胡人女子。落下兩行淚來。

無盡的沈默,漫天流沙仿佛都凝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裏響起一聲沉沉的嘆息︰“回去吧,越境了!”

這一聲雖輕。卻如同利劍刺出,玉伽身形急顫。淚落如雨。竟是哽咽得連欄桿都靠不住了︰“你為什麼不敢親我?為什麼。為什麼?!”

她雙手扶住車轅。縴縴十指仿佛都要摳入圓木中,身形急劇萎頓,顫如抖篩。聲音幾似黃鶯啼血,如泣如訴。身後背著地的水囊隨她身形疾擺。那縫補過的一角。已精心繡上了一隻疾飛的蝴蝶。一晃一晃的,恍如大漠風沙中最美麗地蝴蝶花。

沈默中,一隻寬大的手掌,帶著微微顫動。自簾子裏緩緩伸出,手背上。那一行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見。仿佛天邊美麗的月牙兒。

玉伽無聲哭泣。淚珠如雨。顫著急急伸出小手。三寸,兩寸,距離已在咫尺,她的手勢卻無聲的減慢了。身形如急風擺柳顫動不止,淚水瞬間濕透了胸襟。

縴縴玉手輕輕落下,甫一觸到那寬厚的手掌,她身形劇抖,軟軟地癱坐在了地上,五指無聲,狠狠摳進他肉中,感受著他溫暖的掌心,與自己心靈。一起在顫抖。

“我恨你!”美麗的金刀可汗喃喃自語著。將臉頰緩緩貼近他溫暖而顫動的手掌,珠淚無聲無息,順著他掌心地脈絡,一顆一顆。緩緩流淌,那漫天地流沙席捲過來,卻怎麼也遮擋不住這閃亮地晶瑩。

如此沈默著。所有人都不敢說話,深怕一開口,便會驚擾這人世間最美麗地一幕。

風暴不知何時停歇了,金刀可汗身上發髻。滿是散落的流沙,她靜靜坐在車旁沙中,臉頰貼著那寬大的手掌。美麗地雙眸緊緊閉合,修長地睫毛沾著未乾的晨露。淚珠卻早已流乾了。

不知何時趕來的突厥國師與身後的十餘隨從,輕輕躬下身去。微聲道︰“大可汗,我們該回去了!大可汗,大可汗——”

他一連叫了幾聲,玉伽卻似癡住了一般。根本不回答他言語。

祿東贊無奈。微一抱拳道︰“車內的。可是林大人?!”

“祿兄,我們又見面了!”林大人輕聲一嘆。

這聲音,不是林三還有誰來?突厥國師望著那蜷坐在地上的金刀可汗。惱火的哼了聲︰“見面?!林大人。恕我直言。你躲在車中,你能看見我,我倒是沒看見過你!”

祿東贊這是在為他們的金刀可汗打抱不平!林大人沈默良久。方才無聲嘆息︰“祿兄,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嗎?!”

能不能理解,在於各人體會。祿東贊想了想。也是無奈搖頭。不知如何是好。

玉伽身體微顫,猛地睜開眼來。望著那滿是血漬地手掌。上面縴細而雜亂地指痕,溝溝道道。已深入到骨裏。點點血絲,將她臉頰都染地紅了。她含著熱淚。忽然在那手掌上狠狠咬了一口,如電般彈射起來︰“理解什麼?我不能理解!我就恨你,我要永遠都恨你!”

她嚶地一聲奔入塵沙中,身形如風,竟連小靴都棄之不顧。她拼命奔跑在流沙中。潔白地雪襪,瞬間就染成了昏黃。

“告辭!”祿東贊急忙一抱拳,與那十餘隨從打馬回頭。追隨著金刀可汗的身形而去,“連親她一下都不肯麼?!小賊。你未免太狠心了!”玉伽那雜亂的身形漸漸遠去,寧雨昔放下窗簾,雙眸忍不住地濕潤。

望見自己手掌上淋灕地鮮血抓痕。他呆呆地發愣。身形忽然顫抖,喘息著搖頭︰“姐姐,我地確不敢親她。因為只要親她一下。我就永遠無法狠下心了,咳——”

他急劇地咳嗽著。直痛的彎下了腰去,臉上浮起一抹鮮艷的紅色,撕心裂肺般地疼痛。汩汩鮮血順著口角滴答淌下。仿佛下了雨般。

“小賊。你怎樣了?小賊——”仙子驚叫一聲。急忙將他抱進懷裏。

小賊臉色蒼白。胸襟急顫,汩汩鮮血不斷溢出,落在口角、胸前,臉上的淚珠,就像黃河決了堤般。呼呼而下。越抹越多,竟是怎麼也止不住了。

“姐姐!”他抱住寧仙子。把頭埋進她溫暖的懷中,竟像個孩子般地失聲痛哭了起來。聲音越哭越大。撕心裂肺地嚎叫。穿越了風沙,在大漠草原不斷地飄蕩著。

仙子抱著他。一句話未說。只與他緊緊相擁,分享他心裏無盡的苦楚。

方才行到邊界地金刀可汗,身子急顫。似有感應般,緩緩地轉過頭來。遙望著遠方。無聲無息的癱坐在地上。

“窩老攻——”一聲溫柔輕喚。她笑著笑著,淚流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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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姐笑著搖頭,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遞到他手上︰“給你。”

那錦盒上繡著一個金色地狼頭。林晚榮心中一顫。忙道︰“這是什麼?”

“藥!”徐芷晴幽幽一嘆︰“胡人送來地藥!”

那不就是玉伽送的?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緩緩打開那錦盒,盒中用金黃的綾羅包裹著一粒小小的藥丸。通體雪白,清香陣陣。旁邊還放著一個小小地草人。

幾日不見,這草人卻已穿上了一件精緻地小衣裳。絲綢織成。金貴無比。只是那賊眉鼠眼。卻是永世難改了。

將草人握在手中,他心緒久久難以平靜。這東西連同水囊和那幾張羊皮。都是玉伽抹去記憶前,寧仙子自她身上搜出來的。並都已包好了埋在鳥甦布諾爾湖畔。沒想到。月牙兒把這一切。都一一找了回來!

鼻子發酸。他猛地捏起那小藥丸。一仰脖便送入了口中。藥丸也不知是用什麼煉制的,入口即化,冰涼中帶著芬芳,還是甜地。

那丫頭也知道我怕苦麼?他無聲長嘆。

“難道你就不怕她送給你的是毒藥?”徐芷晴皺了皺眉,輕聲問道。

林晚榮嘿嘿一笑︰“徐小姐一定親自檢驗過的。我還怕個什麼?”

徐小姐臉頰微紅。惱火地哼了聲︰“你對她倒是信任的很!她射你那一箭,你就一點也不在乎麼?!”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他想了想,拉住徐芷晴的手微笑︰“越是在乎。就越放不下!你是希望我在乎或是不在乎?!”

這該如何回答?!徐小姐躊躇半晌,無奈搖頭輕嘆︰“這個月牙兒,確實集天地靈慧於一身。重情重義、情比金堅。我要是男人,我也不會捨得丟下她,只是,你需謹記,在談判桌上,她不是月牙兒,而是突厥大可汗,你真的能與她坦然面對嗎?!”

林晚榮嗯了聲,沉思半晌。微笑道︰“應該可以吧。要不然,前天的那幾兩血。豈不是白噴了?難道要我再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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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八章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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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徐小姐心思縝密。見林晚榮一路上都在沈默,急忙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那無聲地情意,讓人感動。

也不知行了多久,黃沙漸漸地退卻,遠遠的,大片大片的碧綠映入眼簾。沙漠和草原地交界,終於近在眼前。

“快看!”徐小姐忽然驚了聲。

兩國國境線上搭起地長棚,不知何時。已圍上了一層粉紅的絲紗,在流沙飛舞中,漫天的輕紗隨風飄擺,像是嫦娥仙子疾揮的衣袖。又似天邊曼妙地流雲。

粉紅絲紗中,遍地都是嬌艷的花朵,紅的,白的,藍的,粉地,認識地,不認識地,全是新採摘來的野花,帶著嬌艷欲滴的露珠,一簇一簇,競相綻放,遠遠望去,一片花的海洋,就像是上天雕琢地七彩地毯。



在那花簇的中心,鋪滿了火紅地伊莉莎(玫瑰),仿佛天邊瑰麗的雲霞。一個頭戴金絲小氈地女子,胡裙隨意的攤開,她靜靜坐在火紅的花叢中,鬢邊的兩抹潔白,是這萬花叢中,最靚麗的顏色。

連天的青色草原,無邊的七彩花簇,畫中才會出現的地美妙人兒,這般瑰麗的景色,不僅是老高諸人,就連徐芷晴也忍不住看的呆了。

如此這般的美輪美奐,也只有這熱烈奔放、敢愛敢恨地胡人女子,才有膽色盡情表達。換成是大華女子,誰敢如此?也不知怎地,徐芷晴忽然有些羨慕起這草原女子來,愛的熱烈,恨的火辣,她的人生很完整,沒有絲毫的遺憾!

“太美了!”徐小姐終于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身為女子,這贊嘆是由衷的發自內心,只是不知她是贊花,還是贊人。

高酋看的唏噓不已,打馬兩步趕上林晚榮身形,小聲道︰“林兄弟,你瞧,月牙兒在等你呢!”

美麗的金刀可汗自錦簇的花叢中抬起頭來,目光輕柔,直直往風沙中射來。

分明是遍地的紅花綠草,火辣辣的熱烈,只是她鬢角的雪白,卻為這熱烈中,添加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林晚榮眼眶濕潤︰“是啊,她在等我呢!”

他翻身下馬,嘴唇囁嚅幾下,腳步想要往前移動,卻不知怎地,雙腿似灌了鉛般,竟是挪不了分毫。

“去吧!”一隻溫軟的小手無聲的握住了他,徐小姐幽幽的聲音在耳邊輕響︰“世間的女子,若論堅貞熱烈,她是第一!誰也及不上她!”

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平抑一下急促的呼吸,挪動著步伐。緩緩往前行去。

他的腳步踏在沙裏。悄無聲息。所有人卻都秉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百丈、八十丈、五十丈,那黝黑地面孔看地越來越清晰。除了身體消瘦了些,就連嘴角地那一抹壞笑都沒變過。玉伽緊緊地抓住手中鮮紅的伊莉莎。身如抖篩般劇顫,任那鋒利地花刺紮破了手指,一株一株的鮮血,染紅了這美麗地花朵。

無邊無際的花簇,美麗的就仿佛一個童話。輕輕一腳踏進去。沙沙作響。遍地的花叢都在歌唱,直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眩暈感覺。

頭頂是蔚藍潔淨地天空。眼前滿是斑斕地色彩,就如同置身一個花的王國。不管如何轉動、如何翹望。滿眼都是紅綠斑雜、嬌艷芬芳,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花叢中旋轉。旋轉地中心,便是那靜坐著的嬌艷女子。

如雲地秀發似奔湧的黑色瀑布般潑灑而下,晶瑩的肌膚。在朝霞的照射中,仿如天池地美玉潔淨無暇。柔美的輪廓,如同冰雕玉刻,堅強而又溫柔。

月牙兒!依稀還是那個月牙兒!

只是那新添的兩朵潔白的梅花。就如同永不融化地瑞雪。綴在了她鬢角。讓人生生世世無法忘懷。

他心裏仿佛窒息了,呆滯地像個木偶人,良久才顫著,一步一步。緩緩上前。無邊地花枝在他腳步中沙沙輕響,紅綠飄蕩。暗香浮動,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了。

玉伽身子漸漸的顫栗,她一語不發。死死的盯住他,深邃的眼眸中,薄如絲紗地水霧緩緩升起,鮮紅的雙唇不住地囁嚅、自語。

望著月牙兒那箭一般的眼神,林晚榮喉嚨發幹,分明就只有數丈的距離,這每一步卻都仿佛重逾千鈞,讓他有一種掉頭逃竄地狼狽感覺。他強自吸了口氣。艱難的挪動著步伐,寂靜中,他能聽到玉伽急促的呼吸,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分明就是同一頻率。

比撼山更艱難,望見他一步步走來,踏入這鮮艷的玫瑰從中,每一個堅定的腳步,都仿佛敲在了自己心上。越來越近,他眼中的晶瑩已清晰可見,月牙兒酥胸急顫,淚水無聲。

“呀——”沖天的嬌喝怒吼中,沈默著地金刀可汗終于爆發了,她雙手鮮血淋灕,猛地抓起身邊火紅嬌艷的玫瑰花,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緩緩行來的那人砸去。

一簇簇,一捧捧,帶著鮮艷的露珠和血漬,仿佛從天而降地鮮紅花雨,打在他臉上、身上,又悄悄的落下。馨香撲鼻,卻又心酸無比。

滿地的火紅,滿地的花瓣,淚眼朦朧中,她已全然感覺不到自己,似是發瘋了一般,雙手疾抓,一簇一簇的火紅,帶著呼呼勁風,生生砸在他臉上胸前。這遍地的花枝,都成了她進攻的武器。

瑰麗的花叢中,花瓣飄飄蕩蕩,像是下了一場火紅的雨。片片落在臉上,輕柔的,仿佛像玉伽的手。

月牙兒滿面淚痕,那遍地的玫瑰已被她扔了個遍,她卻仍未有停止的意思。撿起最後一枝的花朵,她看也沒看,便狠狠抽了出去。

怦的悶響,這花束不偏不倚,正砸在一扇寬厚的胸

月牙兒渾身急顫,她沒有抬頭,卻是瞬間淚落如雨。

“我——打——你——”她喃喃自語著,花枝一下下抽在那越靠越近的胸膛上,卻是輕不可察,微不可聞。

“呀——”花瓣紛飛如雨,玉伽用盡全身力氣,奮力鑽進他懷中,一拳一拳如同打鼓,狠狠捶打著他的胸膛。、

她放聲大哭,悲入雲天,就仿佛泣血的黃鶯。滾滾的淚珠,一串一串,滴落在他胸前。

“**他爺爺的十八代祖宗,突厥人為什麼要和我們打仗?!”老高狠狠的抹了抹通紅的眼角,憤怒道︰“要不然,林兄弟和月牙兒該是多麼般配的一對!”

杜修元重重一嘆,搖頭道︰“怎麼說呢,要沒有打仗,玉伽和林將軍這一輩子都不會相遇!你說打仗是好還是不好?”

這個問題實在太難以判斷,胡不歸笑著道︰“管他呢,我們只看結果就可以了!不過眼下這問題可就難解決了,林將軍和月牙兒都抱在一塊了,這談判該怎麼辦呢?!”

幾個人都把眼光偷偷瞄在了旁邊的徐芷晴身上。要說這個場景。感覺最復雜的。應該就是徐軍師了。

徐小姐面無表情地搖頭︰“該怎樣談就怎樣談。這才是開始!玉伽能夠成為折服突厥人地金刀可汗。豈是那麼容易就投降地?!”

仿佛要映證她地話般。一個突厥宮女急急穿越花叢。躬身跪在玉伽身邊。輕道︰“啟稟大可汗,國師囑我來稟,左王大人已至。與大華地談判即將開始。請大可汗移駕!”

玉伽輕嗯了聲,急忙自他懷裏抬起頭來。匆匆擦了眼淚。幽幽看他一眼。

是啊,是該談判地時候了!林晚榮忙抹了抹眼角。沖著月牙兒微微一笑,齜牙咧嘴地。比猴子還難看。

望見他臉上鮮亮地淚漬,玉伽目光一柔,情不自禁的將臉頰又貼在了他胸前。那宮女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又一道秀麗的身影穿越花叢。躬身跪在玉伽身旁︰“啟稟大可汗,左王殿下已至,談判即將開始。國師請大可汗移駕!”

連續兩道急奏。玉伽輕聲一嘆,緩緩地站起了身來。無力的看了他一眼。轉身疾走。兩個宮女急忙跟在她身後。

這丫頭,跑地倒快!他無奈地搖頭,苦笑一聲,卻聽身後腳步沙沙。那玉伽竟然飛一般的奔了回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月牙兒惱怒瞪他一眼。撿起地上一枝殘存地花束。在他背上狠狠抽了兩下,又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跑。

這兩下可是真的,沒留絲毫情面,林晚榮痛地直齜牙。這丫頭,還真下得了手啊!他長籲了口氣。卻是覺得奇怪,月牙兒那亦喜亦嗔、梨花帶雨的俏臉,在他頭腦裏。生生的落了根,永遠都抹不去了。

“玉伽還真打啊?”杜修元不解地道︰“方才還抱著林將軍哭得死去活來,怎麼一眨眼就變了?”

“這還不簡單嗎,林兄弟抱著人家半天都沒說上一句話。這麼寶貴地光陰,全被他給浪費了。能不叫人惱火嗎?”老高搖頭晃腦分析著︰“再說了,那天人 家月牙兒攔住馬車求他親一下,卻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對一個弱女子來說,這是多麼大的恥辱?把幾件事加在一起,嘿嘿,叫我看,大可汗抽他兩下,那算是心 疼他的了!”

有道理,聽老高這一分析,倒真是打地不冤枉了!

“女人心,海底針啊!”胡不歸深有感嘆,幾個人聽得哈哈大笑,唯獨徐小姐不滿地哼了聲。

林晚榮緩緩地折返回來,臉上神情古怪,不像哭也不似笑。杜修元趕緊報奏︰“將軍,胡人使者已送了信來,談判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是不是這就過去?”

林將軍鄭重點了點頭,徐小姐卻拉住他衣袖道︰“等等,讓我看看你的傷!”

“看我的傷?”他嘻嘻笑道︰“昨日不是才剛看過的麼?早已經好了!”

徐芷晴惱火道︰“不是舊傷,是方才那兩下,玉伽這丫頭打地!”

“這兩下也叫傷?”林晚榮哈哈笑了幾聲,徐小姐卻是不聞不問,徑自解開他上衣。蠶絲衣已損於箭下,他未有再穿,後背已有兩道赤裸的腫痕。

徐芷晴恨得咬牙,急忙自百寶囊中取出藥膏為他塗抹,惱道︰“這胡人女子,下手怎地如此狠毒——你也是,便一聲不吭任她毒打麼?!”

徐小姐說毒打,那就是毒打了!林晚榮忙道︰“無所謂,吃這兩下,談判時加倍討回來就是了。”

“難道不吃這兩下,談判時就不討回來了?”徐小姐眼中泛起淚花,按摩地手難免下地重了些︰“要是別人打你,你也能這樣忍麼——我看你就分明是心疼她!!”

女人吃醋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林將軍痛地齜牙咧嘴,卻不敢戳穿。

“女人心,海底針那!”望見林兄弟的慘狀,這次,連老高都忍不住的搖頭感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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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清脆的嬌喝響起,左王悻悻收回手去,不敢放肆了。

林晚榮轉過頭,無聲無息望住她絕美的臉頰。那雪白的鬢角,就仿佛一根根鋼針,刺在了他地心上。

玉伽脈脈的凝望他,雙手握的緊緊,連身體都在發顫。

沈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二人幾乎同時啟唇。

“林將軍——”

“大可汗——”

那聲音雖輕,卻如鋼刀入體,林晚榮鼻子一酸,玉伽已無力的偏過頭去,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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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九章 最美麗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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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般時刻,事關兩國大局、無數人的生死,縱有萬只能深埋在心底。他長長的呼吸一口,平抑了急促的心情,眼望著對面那如花嬌顏,平靜的伸出手去︰“大可汗,請——”

玉伽臉色蒼白,良久才咬牙伸手︰“林將軍,請——”

雙方各據一邊,魚貫而入。今日的長棚,與往日略有不同,在那桌子正當心處,斜插著幾枝粉紅的花朵,淡淡芬芳撲鼻,鮮艷靚麗,為這陋室,平添了幾分生氣。

“請坐!”林晚榮首先開口,在大華的主位上緩緩坐下,徐芷晴坐在他旁邊,高酋等人則氣勢洶洶的站在他身後。

玉伽輕提長裙,默默的坐在了他對面。她不去看他的臉頰,卻目光漂移,緩緩的落在了徐芷晴身上。無聲打量她良久,大可汗幽幽嘆了一聲,輕道︰“徐小姐,你很漂亮!”

徐芷晴本就是精心打扮過要與她別別苗頭的,聽聞對手稱贊,欣喜中卻又有些羞澀,忙在桌下拉住了林晚榮的手,卻覺他掌心濕漉漉的,滿是汗珠。

大可汗望了他一眼,銀牙緊緊咬住,眼瞼默默垂下︰“國師,開始吧!”

祿東贊應了聲,自大可汗身後行出,抱拳道︰“林大人,不知我突厥提出的條件,貴國考慮的如何了?!”

“條件,什麼條件?!”林晚榮一挑眉,不緊不慢問道。

突厥國師自然知道他在裝糊塗,卻又不能不答︰“只要大華即刻釋放我小可汗和右王,我突厥五年內停兵休戈。絕不進犯大華邊關一步。同時願以牛羊千匹、美女百名、汗血寶馬十頭敬獻大華。以示兩國修好之意。”

林晚榮緩緩點頭。微笑道︰“原來祿兄說的是這個啊!這就是你們的誠意?要真是這樣,我們也不用談了,大家回去各自磨刀備戰吧!”

大華會一口回絕。倒也不出乎意料,祿東贊看了玉伽一眼。似在請示她地意見。

金刀可汗目光如電。緊盯住他,幽幽道︰“與聰明人說話,無需拐彎抹角。林將軍,我知你大華胃口遠不止如此,就請你開出條件吧!合則談。不合則散!”

“大可汗快人快語。好氣魄!”林晚榮望著她微笑。眼神卻是冷冷︰“既然如此,我也直言相告。只要突厥滿足了我大華提出地四點要求,一切都沒問題!”

四點要求?玉伽微一沉吟。心中隱隱有些不妙地感覺︰“請講!”

林晚榮嗯了聲,慢慢的站起身來︰“第一條。兩國簽訂停戰協議,五十年內,突厥不得進犯大華,若有違背。便叫突厥世世代代遭受草原之神的懲罰!請大可汗將此事行諸條文。昭告天下!”

這一條。倒是沒有多少意外。玉伽緩緩道︰“兩國停戰。我不反對!只是要行諸條文昭示天下,我突厥沒有這樣地先例。恕難接受!”

林晚榮嘿嘿一笑︰“不接受也得接受!事實上,昭告天下這一點,也沒多大實際用處。只不過是對你們的一個小小約束。若是將來反悔。也好叫世人都知你們突厥人地言而無信,僅此而已!若連這一點都無法接受。恕我直言。大可汗,後面根本就無法談了!”

望著他自信滿滿地樣子。鬼才知他後面還要開什麼條件,玉伽眼眸淡淡︰“這第一條。容我考慮!第二點呢?”

“第二點。其實也不算復雜,”林晚榮緩緩踱著步伐。笑道︰“就將祿兄方才提到的那些賠償乘上個五倍,每年送一回,送上二十年!”

“你做夢!”玉伽還未說話,那邊的突厥左王巴德魯卻已暴跳如雷︰“叫你們大華人,向我們賠款還差不多!”

“我做夢嗎?!”林晚榮微笑道︰“巴德魯閣下,用幾匹牛羊駿馬去換回你草原地天驕和右王。這筆生意誰劃算?閣下為何不願意?莫不是,你自己想做草原上的天驕?!”

“你胡說!”巴德魯怒吼一聲就要撲過來,老高刷的竄上前去攔在他面前,雙方劍拔弩張,氣氛頓時緊張。

現在才知道,相比第二點,他地第一個條件簡直就不算條件了!玉伽長長地吸了口氣,狠狠盯著他地眼睛,牙齒咬得緊緊,一言不發。

林晚榮默默抬頭,無聲望著她,面無表情。

二人目光交錯,彼此眼中全是冰冷,竟無一絲的溫暖!那玫瑰花雨中地溫柔相擁,早已如天邊的浮雲,消逝地無影無蹤!

談判桌上沒有窩老攻和月牙兒,只有林將軍和大可汗,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沈默了良久,金刀可汗終于無力低下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升起地淡淡煙靄︰“大華人,說說你的第三個條件吧!”

林晚榮搖了搖頭,輕輕一嘆︰“大可汗,你確信你要聽這第三個條件嗎?”

玉伽抬起頭來,忽然發狂一般怒吼︰“你敢在我面前說,我為何就不敢在你面前聽?!你說,你快說!”

林晚榮咬咬牙︰“好!第三個條件,突厥退回巴彥浩特以北!巴彥浩特以南,由我大華接管!”

“什麼?你要強佔巴彥浩特、還有那幾百里廣袤豐盛的的草原?”這一次,就連那一向謙恭地突厥國師也忍不住了,臉色通紅怒吼道︰“林大人,你實在太過分了!”

“過分嗎?”林晚榮偏過頭去,淡淡道︰“談判地事情,本就是你情我願,何來過分之說?!”

玉伽身形急顫,臉色蒼白一片,她狠狠盯住林晚榮地背影,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林將軍,你可不可以看著我說話?!”

林將軍長長籲了口氣,卻仍是堅持地站定了︰“大可汗生的很美麗,所以。我不能看你!”

玉伽無力地抓住椅柄。縴細地十指全無血色。幾乎就要

中。她雙眸微閉,竭力忍住那奪眶而出地淚珠。望影,輕道︰“這一次。又是你來逼我!”

林晚榮身形呆滯。長長嘆息︰“還是那句話,我從來只逼自己!”

這暗語,就只有他二人自己知曉,大可汗心神恍惚。隱隱又看到了昔日克孜爾城外。那驚天動地的一箭,看著他緩緩地倒在自己面前。那渾身地鮮血。染透了草原。她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著︰“還有第四個條件呢。不妨一並說說看!”



林晚榮默默搖頭︰“一定要聽嗎?!”

“一定!”

“好!”林晚榮緩緩轉過頭來︰“答應了以上三個條件,我可以把薩爾木還給你!時間是,十年之後!”

“無恥——”玉伽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聲,刷地站了起來。拔起那桌子中間的花枝,狠狠向他砸去。

林晚榮無奈搖頭。柔聲道︰“你說地很對,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恥地人!”

月牙兒頹然坐下,默然無語。祿東贊和巴德魯沉著臉。一言不發。談判一時陷入了僵局。

徐小姐在一邊聽了許久。忍不住行到他身邊,握住他手微聲輕嘆︰“你這人那。也不知怎麼能狠地下心來?這樣漫天要價的,你是要把她逼瘋啊!”

狠嗎?他苦笑著搖搖頭︰“我不漫天要價,她怎好大口還價?談判。是談出來的,她心裏有數!”

感受著他手心輕輕地顫抖。徐芷晴忽然明白了,他雖是在逼月牙兒,卻又何嘗不是在逼他自己?徐小姐忍不住地搖頭︰“我總算知道了,你對你自己。比對她更狠!”

林晚榮無聲的握了握她地手,算是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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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沈默了多久,玉伽忽然抬起頭來,冷冷盯住他︰“國師,左王。你們先退下,我要與林將軍單獨談談!”

祿東贊和巴德魯無聲退了出去,胡不歸幾人也識趣的溜走。

望見林晚榮拉住徐軍師地手一步不動,玉伽冷聲道︰“林將軍,我想與你單獨談談!”

“不必了!”林晚榮堅定搖頭︰“在談判桌上,我任何事情都不會隱瞞徐小姐!”

“可是我想請徐小姐暫離片刻!”月牙兒站起身來,聲音驀地提高了許多。

“我說不必!”林晚榮虎目一瞪,將徐芷晴的手拉地愈發地緊。

這人也不知是怕的個什麼,金刀可汗氣的酥胸急顫,玉牙緊咬,惡狠狠盯住他,雙眸升起一層薄薄水霧。

徐芷晴急忙掙脫他手,笑道︰“既是大可汗有要事與你單獨相商,又事關兩國機要,我留下確實多有不便。大可汗,你與他慢慢聊!芷晴告辭!”

徐小姐轉身就走,林晚榮疾拉她衣袖,竟是落了個空。

金刀可汗望著他無聲冷笑︰“怎麼,你很怕我嗎?片刻之前,林將軍還侃侃而談,停戰、賠款、割地、質子,你能想到的所有殘酷手段,全部在我身上用了一遍,不是威風地緊嗎?現在卻怎麼害怕了?!”

月牙兒地聰明毋庸置疑,林晚榮提出的幾個條件,正是圍繞這四點做文章,雖秘而不宣,卻被這胡人女子一眼看穿。

“我怕什麼?”諾大地長棚裏空空蕩蕩,就只剩下他二人,林晚榮重重哼了聲,望見玉伽那微微濕潤地雙眸,卻又忍不住的心煩意亂,惱怒的擺擺手︰“不許哭,哭了就沒徐小姐好看了!”

玉伽嘩啦一拍桌子,疾聲泣道︰“我偏要哭,就算我是世間最醜地女子,你也永遠管不著!”

望著她那雪白的鬢角,林晚榮有些無力的搖頭︰“請你記住,你是草原上人人敬畏的金刀可汗,不要動不動就落淚,會遭人恥笑地!”

“金刀可汗又怎麼樣?”月牙兒怒道︰“她今生只在一個人面前哭過!可這個人偏偏最喜歡騙她、最喜歡傷害她!”

“難道你就沒騙過我嗎?!”林晚榮忍不住的惱了聲,憤憤道︰“誰特意從興慶府趕到巴彥浩特,出現在我地面前,特意成為我地俘虜,甚至還想俘虜我?!要不是我聰明伶俐,早就落入你的魔掌了!”

“你總喜歡自以為是!以為你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麼?”玉伽針鋒相對,冷冷一笑︰“我出現在興慶府,是因為我喜歡親手收集大華的情報,至於你麼, 則是祿東贊老師在我面前提起過幾次,而大華也有不少人流傳你的事跡,我才順便關注了一下!在興慶府,行刺李泰和你,也地確是我一手謀劃!可是,我出現在巴 彥浩特,是因為我要趕回克孜爾,才會不慎落入你手中,那完全是個意外。你以為我會以金刀可汗之尊,特意去引誘你?笑話!若是早知你在那裏,我數十萬大軍早 已把你們絞殺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老子還真是表錯情了!他頓時惱羞成怒︰“那你落入我手中之後呢?想出種種手段來對付我,妄想將我折服,這是假的嗎?”

玉伽臉上泛起幾抹淡淡的粉紅,輕道︰“或許是有那麼些手段!可是我落在你手中,還能有比這更好脫身法子麼?唯一的遺憾,就是我那時小看了你!可恨我竟忘了古老的諺語,叫做殺敵三千、自損八百!”

“這麼說,都是意外了?”

“嗯,意外,最美麗的意外!”玉伽輕聲一嘆,笑容與淚花一起綻放,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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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零章 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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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是人世間最美麗的意外!月牙兒輕輕望著他,羞晚榮心下沈默,無聲偏過頭去,躲避著她的目光。

“窩老攻——”

“請你叫我的大華名字!”

“林三窩老攻——”

要人命啊!他急忙長吸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去,鄭重的搖頭︰“大可汗,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我們現在是在談判,不是談別的,請你嚴肅點!”

玉伽咬咬牙,無聲無息的垂下眼眸︰“你真的很想和我談判?”

“不是我想,這件事本就是你們突厥人提出的!”

“那好,”金刀可汗憤怒一拍桌子,嘩的站了起來︰“本汗現在就答復你!林大人,你列舉的四個條件,我一個也不答應!”

“你確信?”林晚榮冷冷一笑。

望著他那黝黑的面孔,玉伽身形急顫︰“確信又怎地?薩爾木身為毗迦可汗的兒子,為草原犧牲,那是他的榮耀!為了我族人的幸福,玉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絕不受你要挾!”

望著她弱不禁風顫抖的嬌軀,林晚榮忽然仰天長笑︰“好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可汗,這些光鮮的話,哄哄你突厥的子民就可以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林某人不吃這一套!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若是你有放棄薩爾木的勇氣,你父汗也不會將這千斤的重擔交到你的手上了!”

“你——”玉伽臉色煞白,牙齒咬得吱吱作響,酥胸急劇起伏。連手指都在顫抖。

林晚榮似是沒看見她地目光。邁步搖頭,冷冷笑道︰“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地犧牲了薩爾木。你的族人就能因此而獲得幸福嗎?該打的仗會不打、該死地人會不死麼?這真是個很好笑地假設!玉伽小姐。欺騙別人固然可恨,欺騙自己,那卻是可憐又可悲了!”

他一聲一聲,寒若冰石,卻把玉伽的僥幸心思瞬間就挑了個一干二淨。

金刀可汗無力的閉上眼睛,頹然坐倒在椅子上︰“你。是早已看準了我的死穴!”

“彼此彼此而已。你要與我單獨相商。又何嘗不是在找我的死穴?”著。並不是你的幸福!”

“是不是我地幸福,不要你來問!”玉伽咬牙怒叱一聲,猛地抬起頭來,眼中泛著寒光︰“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把話敞開了說!你這四個條件。一個比一個苛刻,不單是我,我突厥子民也絕不會答應!”

“未必!”林晚榮悠悠道︰“只要大可汗能坐下來談,總會有解決之道地!不知你願不願意——”

他不緊不慢地坐下了。目光盯在月牙兒身上。不言不笑,那深沉的模樣。直叫月牙兒恨得牙齒癢癢,直欲當面就給他一拳。

“我數三聲,若你還沒坐下,那就沒得談了!”他攤著手,淡淡一笑︰“一!二!三——”

“你敢?!”金刀可汗嬌叱一聲,臉色氣的通紅,嘩的將板凳翻轉,竟背對著他坐下了。

這般談判。倒是世間少有!他搖頭苦笑,如此卻也正遂了他地心願。若是正面對著玉伽,說到關鍵處,能否狠下心來,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四個條件,我們可以一個一個的談!關于第一點,大可汗有無異議?!”

相比其他三條。第一點簡直就是寬厚仁慈!玉伽哼了聲,冷道︰“停戰我贊成!只是那昭告天下,卻是為難!再者,一張紙就能管上五十年之久?不知你是真笨還是假笨?!”

“那你想管多少年?!”

“頂多三十——”玉伽愣了愣,忽然憤怒一拍椅柄︰“又來套我話!你這狡猾的騙子!”

林晚榮冷笑道︰“大可汗,大家都是明眼人!誰騙誰,還真不好說呢!”

玉伽倔強的咬了咬唇,微微一嘆︰“聰明的騙子!”

“所謂地昭告天下,不過是玩些文字把戲,可以寫的無比的冠冕堂皇,我不相信你會連這麼幾句話都擬不出來。”林晚榮冷冷擺手︰“就坦白了說吧,第一點,大可汗答不答應?”

月牙兒堅定搖頭︰“將條件全部談完,我自會統一思量。你現在問我,不起絲毫作用!”

這丫頭聰明的很,她是故意要將四個條件統納成一點,要取其中地迴旋,向對手施壓,逼他做出讓步。

林晚榮也不戳穿,淡淡道︰“那第二條,納供二十年——”

玉伽刷地站起來,轉過頭來冷冷望著他︰“最多一年!”

“二十年!”

“一年!”玉伽憤怒拍著椅子!

林晚榮啪的一聲,重重砸在桌面上︰“我說二十年!一年也不許少!”

“那你殺了我好了!”玉伽一聲驚天怒吼,憤怒一腳踢開身邊地椅子, 當撞在談判桌上,支零破散,屑末橫飛!二人同時睜大了眼睛,怒目相對,像是兩頭憤怒的獅子,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外面諸人聽著長棚裏面一聲一聲的巨響,震耳欲聾,像要把棚頂都掀翻下來,不像是談判,倒似是在打架。只不過雙方主帥都未說話,誰也沒膽進去!

“不要拿殺人嚇唬我,那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林晚榮微微輕嘆!

“可是我已經殺了你一次!”玉伽偏過了頭去,淚光浮動︰“五年!這是我的極限!”

“十年!這也是我的極限!”林晚榮神色淡淡,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第三個條件,巴彥浩特以南——”

金刀可汗緩緩平抑了激動的

雙眸冷如寒冰︰“你想讓我割地?我勸你不要做夢了是我們突厥人地天下。老實不客氣的說,就算你得了巴彥浩特。你自認為能守住幾天?!”

她臉上雖有不屑和輕蔑。卻也說地是實情。



“能不能守住。那是我地事。大可汗不必擔心!”林晚榮平靜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現在沒有選擇!”

玉伽悲憤交加,拳頭握地緊緊︰“我也告訴你這狠心地人,若是割地於你。我和薩爾木將成為草原地罪人。再無顏面去見我的子民、去見我地父汗。若真是如此,那不如讓我和薩爾木一起死掉!”

談到這個份上,前面似乎已是一條死胡同了。根本找不到一條出路。林晚榮長長籲了口氣︰“好吧。我退一步,巴彥浩特可以不脫離突厥——”

玉伽愣了愣︰“你。你說地是真地?!”

他鄭重點頭︰“我說過地話自然算數。巴彥浩特仍然是你們突厥人地土地。不過。大可汗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這巴彥浩特以南的幾百里土地以後雖仍然隸屬於你們,但是你要擬詔,將它變成大華和突厥地一塊自由貿易區!”

“自由貿易區?”金刀可汗一驚︰“什麼意思?!”

“在這自由貿易區內。雙方都不許駐軍。只留衙役維持治安!請大可汗下旨。允許大華商戶在這裏進行自由投資和貨物交易,允許兩國民眾自由遷徙。通 商、通婚、通郵、通航。允許兩國文化自由傳播!同時,由我大華派出專門人員並帶部分遷徙民眾來此,傳授詩畫禮樂、農耕播種、建築工事等我大華地優秀技巧。 突厥人也要傳授我們騎射技藝!另外,我們會在貿易區內興建大量房舍樓閣,供兩國民眾居住!作為對突厥提供了土地地回報。在這自由貿易區內地稅收。可以由兩 國按比例分成!”

玉伽何等聰明的人物。聽了幾句便已臉色煞白!她渾身顫抖著。指著他鼻子道︰“好一個自由貿易區!你。你狼子野心!”

林晚榮默默搖頭︰“大可汗說地話我不明白!我提這建議,既不需要你割地。又可改善突厥人地生活、修復兩國關系,可謂雙贏之計。哪里來地狼子野心?”

玉伽仰天長嘆。悲怒交加︰“我現在才明白。你提出那割地地請求還擺出一副慈悲地嘴臉所謂相退一步,這根本就是你算計好地。從一開始。你就未打算佔 據巴彥浩特,因為你明知它無法佔據。你就是為了這所謂的自由貿易區!說地好聽,什麼投資貿易、文化傳播!你是想要我們突厥人讀詩書、種土地、住閣樓。一旦 我們接受了這種安逸地生活,誰還會去留戀帳篷馬背、遊牧漂泊?有了這個貿易區地輻射。整個草原都不會安寧。越來越多地族人會喜歡這種生活!只要我們離開了 馬背。突厥便是自廢武功。一切都不攻自破!”

“而你所謂地通商通婚通航。就是為了要讓突厥和大華相互融合、彼此烙印,從此這巴彥浩特綿延幾百里,就成為大華與突厥之間地一條天然緩沖地帶,我們突厥地鐵騎,再也沖不起來了!你是想一本萬利、永絕後患。這不是狼子野心。又是什麼?”

月牙兒一語中地,這世界上最厲害地。莫過于文化入侵!這比佔領一塊土地。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狼子野心?”望著金刀可汗那悲憤的臉頰,林晚榮忽然放聲大笑,搖頭不止。

他笑聲雖狂。眼神卻很清澈,瞳孔中映著一個美麗的倒影。玉伽呆呆望著他。忽然心如刀絞︰“不許你笑!”

林晚榮掃她一眼。悠悠道︰“大可汗,你昔日曾對我說過,突厥進攻大華,是因為上天不公平,將肥沃地土地都賜給了大華,所以你們要攫取大華地江山,讓你地民眾過上幸福地生活,是也不是?”

“那又如何?”月牙兒咬牙。

“是就很好。”林晚榮冷冷一笑︰“我想請問一聲,大可汗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打下了大華地江山,你和你地族人會過上什麼樣地生活?他們還會像從前一樣,留在草原上騎馬、射箭、住帳篷嗎?!”

玉伽略一思索,臉色刷的就白了。

“不敢回答?!”他憤怒大笑︰“讓我告訴你吧,入了關他們一樣會讀詩書、種土地、住閣樓,享受那安逸地生活!你們幾百年來追求地夢想、你所謂地要讓你地民眾過上幸福地生活,我不費一槍一彈,現在就可以給你們!你為何又不敢接受?打自己的臉很好玩麼?”

金刀可汗羞憤交加,卻又無從辯駁,激怒之下,一腳踢起那木凳地碎屑,狠狠向他砸去。

“惱羞成怒也沒用,”林晚榮黑著老臉,緩緩道︰“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我已經退了一步,是割地還是建立自由貿易區,你自己選!”

這兩條路,全是他設下地陷阱,根本就無從選擇!玉伽惱怒的抬頭,眼中淚光閃爍︰“我要是兩樣都不選呢?!”

他輕輕道︰“談判歸談判,但我地忍耐也是有限度地!希望大可汗明白!”

“你知道我現在什麼感覺嗎?!”月牙兒默默望著他,臉色漸漸的蒼白︰“從前,我天天想看到你、做夢都想和你說話!可是今天站在你面前,我卻希望自己快些死掉!只有那樣,你才不會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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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一章 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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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老攻,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玉伽望著他,呆呆問道。

林晚榮嘆了口氣,無聲的握緊手掌,手指中間隱隱有些鮮紅︰“如果你不叫我的突厥名字,我可以回答你十件事!”

“我喊我的,關你何事?你要不喜歡,不應聲就是了!”月牙兒大怒。

看她圓睜著眼睛、咬牙切齒的樣子,林晚榮無奈道︰“好,你問吧!”

玉伽看了他一眼,臉色忽然無比的溫柔,低頭輕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

林晚榮心中抽搐,忍不住的怒道︰“胡說什麼,你不會死的!”

“你騙人的樣子,真的很難看!”玉伽朝他微笑著,無聲的轉過了頭去,柔弱的肩膀陣陣的顫抖︰“我死了,不許你想我!就像你死去的這些時候,我一點也不想你一樣!!”

“啪”,林晚榮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幾抹微不可察的鮮艷顏色染紅了桌面︰“什麼你想我、我想你的,現在是談判時間!還有第四個條件!要和還是要戰,你自己看著辦!”

玉伽猛地回頭,臉上淚痕未幹,眼神卻瞬間降至冰點,她冷冷道︰“你要將薩爾木羈在大華十年?林大人,我勸你還是不要白日做夢了!羈押可汗這天大的恥辱,你覺得我突厥萬民會答應麼?為了草原的尊嚴。他們必將不惜自己地生命。與大華決一死戰!”

“羈押?我什麼時候說過羈押了?!”林晚榮冷笑道︰“大可汗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們大華有一個很浪漫地詞匯,叫做遊學!小可汗仰慕大華文化的博大精 深,不惜親自深入內地。千里求學,遊歷大川,拜訪名師,十餘年後學成回國,施展渾身本事,造福突厥萬民!這是一段多麼美麗的傳奇啊!”

玉伽身子急抖。悲憤道︰“同化我草原民俗,叫自由貿易!羈押我突厥可汗,又美其名曰遊歷求學!林大人,你是把一切都算計透了,好心思、好手腕!”

林晚榮搖頭輕嘆︰“民族融合本就是大勢所趨,又何需我來算計?你想一想,這些年來,我們兩國交戰不止、血流成河。可是那民間暗地裏地貿易往來。何曾停止過?!就連死亡之海,也有掩埋著一對生死相依的異國戀人!這通商通婚通航,有哪一點錯了?”

“那你羈押著薩爾木算什麼?”金刀可汗大聲怒道︰“他年紀幼小,仿佛璞玉。萬一你教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紡織建築——”

“教這些不好麼?”林晚榮淡淡道︰“有很多人想學都還學不到呢!”

玉伽雙眼圓睜,怒聲嬌叱︰“要跟你學這些。他將來回到草原,只怕連馬都不會騎了!薩爾木是展翅翱翔的雄鷹、是未來的草原之主——你這樣下去,叫他如何領導突厥子民?”

“領導子民,是靠腦子,不是靠騎馬射箭!這個道理你比我明白!”

“我不明白,我永遠都不想明白!”玉伽嘩的一聲,挑翻面前桌子,淚珠沾滿面頰︰“你一心只想著削弱我突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沒有了薩爾木,大可 汗就是一個空殼子,要保住薩爾木的汗位,她要面對多少地艱辛困苦?她要一個人在草原上堅持十年!十年啊,人生有幾個十年?!你有沒有替我想過?!你這狠心 的人!”

她站在那裏,放聲悲泣,任淚珠滾滾而下,瞬間打濕了胸襟。

“這是大可汗需要考慮的事,與我大華無關!”.榮咬咬牙,雙目不知不覺濕潤,低頭躲避著她的點點淚光。

“呀——”憤怒到極致的玉伽疾吼一聲,忽然揚起手來,狠狠一巴掌朝他臉上扇來!

這一擊快如閃電,眨眼即至!林晚榮眼眸冷冷,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心傷,他緩緩的閉上雙眸,不躲不避,生生的站在那裏。

“啪!”這一記耳光又脆又響,直直擊在他臉上,滿面地桃紅中,臉頰腫起大塊,五道縴細的手指印子清晰可見。

他默默凝立,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冰人!

玉伽目光呆滯,直直望著他,呼吸都停止了!

這一記耳光聲響之大,就連外面的老高諸人都聽得清楚!焦奈之下,幾人再也忍耐不住,嘩地沖了進來。眼前情形,頓叫所有人一愣,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啪”,徐小姐身形如電,刷的一聲沖上前,狠狠一巴掌,已甩在月牙兒那晶瑩光潔地臉蛋上!

一連串的變化都在電光石火之間,還沒有看完就已經結束了!眼見大可汗受欺負,祿東贊與巴德魯怒吼著就要沖上,老高胡不歸冷冷阻在他們身前。

玉伽便像座凝固了的化石,玉般的臉頰上帶著五根通紅的指印,她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她嘴唇急劇發顫,緩緩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向著他臉頰靠近。分明就只有尺寸之間的距離,她的手卻顫抖的失去了方向。

那火紅的梗印,與自己的手紋是如此的吻合,仿佛紅炭般火熱。朦朧中,忽然想起他與自己講過的掌心線的故事,那一道一道的,就仿佛刻在他的臉頰上。

她緩緩撫上他的臉龐,溫暖的感覺如此真實,瞬間燙到了她心裏,讓她顫栗不止。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喃喃自語,口角緩緩溢出幾絲鮮血。無聲無息,溫柔摩挲著他的臉頰,眸中蕩漾著水一般的柔情。

“我大華提出的四個條件,希望大可汗仔細斟酌!林某人可以在此等待三天,過時不候!”林晚榮眼光淡薄。頭也不回。疾步

長棚。

三天?玉伽無力地癱坐地上,望著桌上鮮紅地掌印,她忽然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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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深深一嘆︰“明明是兩個人單獨商談,好好的甜言蜜語、卿卿我我幾下,不就什麼都解決了麼?現在鬧成這個樣。後面可怎麼辦?這個世界上,有哪個女人敢打林將軍?唉,難道真是老天要滅有情人?”

杜修元深有同感的點頭︰“軍國要務又摻雜著個人情感恩怨,古往今來都是天下第一為難之事,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老高狠狠哼了聲︰“什麼家國恩怨。都是虛無縹緲地事情,唯有這男女之情才是最真!若讓林兄弟和月牙兒遺憾了終生,那才是老天不開眼!”

他三人憤憤不平,商討了半天。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總不能把月牙兒強行綁過來吧!就算綁過來了,林將軍還不一定要呢!這男女感情的事,本就復雜無比。再加上二人的身份和兩國的恩怨。就更混成一團亂麻了!

“疼嗎?!”徐小姐坐在林晚榮身邊,輕輕揉著他臉頰。望見他臉上鮮紅的指印。心中又痛又惱。



林晚榮微微搖頭,嬉笑著道︰“本來是有點疼地,不過徐小姐給我按摩幾下,那可舒坦的很,再大的傷也不打緊了!”

徐芷晴一指戳在他腦門上,氣道︰“虧你還笑得出來,談判談的好好地,怎麼會打起來?再者,以你的身手,她怎麼能打著你?”

“人有失身,馬有失臀嘛!”他嘿嘿一笑︰“你不是替我報過仇了嗎?你那一掌,只怕要叫她記一輩子了!”

徐小姐惱火的在他腰背上狠狠擰了一下,嗔道︰“心疼她就直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因為逼她逼的太狠,心有愧疚,所以才故意要挨她一下以求個心安!要不然,以你地性子,換成是別人打了你,他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林晚榮無奈道︰“徐小姐,有些事情裝糊塗不是更好嗎,幹嘛一定要把我地衣服都脫光呢?現在天可沒黑,老高他們都看著呢!”

徐小姐紅著臉呸了聲,在他胸口輕輕敲了兩下,無聲的依進他懷中。

對面幾百丈外便是突厥人地國境,十餘座潔白地帳篷盛開在草原中,仿佛純淨的小花。沒有看到月牙兒的身影,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徐小姐目光幽幽,望著那星星點點的帳篷,忽然輕聲道︰“有些時候,我真的挺同情這個月牙兒的!那麼聰明美麗的一個人,卻喜歡上一個卑鄙的無賴,偏偏這無賴還是她最大的敵人!人世間最大的幸福和最大的痛苦,都被她遭遇上了!”

林晚榮笑道︰“什麼卑鄙的無賴!乾脆點,直接叫我名字得了,我不會否認的!不過我倒是奇怪,你這麼大一壇子醋,怎麼到了玉伽面前,卻化成水了?!她有這麼大的魅力!”

“因為感同身受,”徐芷晴抱住他,柔聲道︰“想想你深入草原這段時日,我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就能理解她誤殺你之後是怎樣的感受,而她能再見到你,又是如何的驚喜!小無賴,你摸摸我的心,你就會知道了!”

徐小姐溫暖的心房咚咚發顫,也不知怎地,他忽然就想起了玉伽兩鬢的斑白,心中瞬間就窒息了!

徐芷晴輕聲道︰“當我看到你擬的那條約,我就有種感覺,玉伽打你一巴掌,那是心疼你了!她殺了你都不為過!真不知道你這狠心的人,怎麼能捨得下手?!”

連女軍師都為玉伽打抱不平,可見確實逼她逼的太苦!林晚榮默默搖頭,緩緩松開手來,銀光閃動,他手中握著兩枚鋒利的銀針,那針尖深深刺入手指當中,血跡浸滿了掌心。

“你——”徐芷晴大驚,手忙腳亂為他止血,不知不覺淚珠連連︰“你這是何苦呢?!”

林晚榮長長一嘆︰“我早說過,我不該坐到談判桌上的!要是不逼自己,我真的不知會和她談成什麼樣子!”

徐小姐含淚嘆了聲,氣得的在他胸膛狠狠砸了幾下︰“我現在吃醋,很吃醋!你這輩子,也要為我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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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二章 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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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裏地水源何等的寶貴,也只有尊貴的金刀可汗,才會在大漠裏沐浴!相比起玉伽所住那金黃地牙帳、通亮地***、遍地的宮女僕從,大華人則顯得寒酸多了,出門的時候,除了戰馬、帳篷和幹糧。能拿出手的東西幾乎就沒有了!這就是帝王與普通人的區別!

林晚榮哼了聲,惱怒的擺擺手︰“我不愛洗澡。你們還是抬回去吧!”

“大人!”少女嚇得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長身伏地,再也不敢抬頭,她身後地宮女們更是誠惶誠恐的叩首!

“起來,都起來,你們這是怎麼了?!”林晚榮嚇了一跳。急忙抬手去扶她。

少女抬起頭來,驚顫道︰“啞巴大人。請您一定要收下這香湯!大可汗說過了,若是我們沒有把香湯親自送到您手上。那就永遠都不用回去了!”

暴君,十足地暴君!林晚榮咬牙哼哼了幾聲。無奈的扶起一眾少女,又看了徐芷晴一眼。笑道︰“這香湯還是給軍師用吧!我皮膚糙,什麼都不怕!徐小姐這麼漂亮,一旦沐浴更衣,那更是閉月羞花,我喜歡的很!”

徐芷晴羞惱的哼了聲,撇撇嘴道︰“這香湯人家是送給你的,我可不要!”

領頭的突厥宮女捂唇輕笑︰“敢問這位可是徐小姐?我們大可汗也給您準備了香湯!”

“給我?!”徐芷晴一驚,眼中忍不住的驚喜。

玉伽地聰明毋庸置疑,對徐芷晴這樣愛好美麗幹淨的女子來說,能在遍佈風沙地大漠中沐浴更衣,簡直就是無與倫比的誘惑。

少女嗯了聲,輕輕拍手,宮女們便又抬下一個巨大地木桶,與送給林晚榮的一模一樣,玫瑰花瓣微微蕩漾,水霧裊裊,撲鼻無盡地芬芳!

這月牙兒還真是個可人兒!徐小姐無聲輕嘆,想起今日送給她的那一巴掌,竟是隱隱生出些歉意!

“大可汗說,有徐小姐這樣美麗聰明地人兒來關懷和愛護啞巴大人,讓他不受欺負,她很高興,她永遠都感激徐小姐的恩情!”

這是什麼話?!我打了你,你卻來感激我!玉伽的心就如冰雪般晶瑩通透,看的那麼的分明,連徐小姐都忍不住的鼻子發酸!她狠狠擰著林晚榮的腰肉,哽咽道︰“你怎麼能那樣對她?你這狠心的人!”

林晚榮搖頭嘆息,雙眸濕潤,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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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香雪、玉伽,名字果然是一個比一個好。”林晚榮嗯了聲,交口稱贊。

香雪抿唇笑道︰“啞巴大人地名字也好地很那,窩老攻,窩老攻——”

“這個,我的名字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叫!”林晚榮尷尬笑了幾聲︰“香雪小姐姐,你從哪里知道我名字地?!”

“我在大可汗房中看到你地靈——哦,不是,我瞎猜地!”突厥少女急忙低下了頭去。

林晚榮苦道︰“我的靈牌是吧?無所謂了,我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對了,小姐姐,大可汗為什麼要給我送洗澡水啊?”

“送香湯還有為什麼嗎?大可汗倒是沒說過!”香雪皺眉,回答地自然而又輕快,不似有隱瞞地樣子。

老子這問題也真夠蠢的,送個洗澡水還要那麼多理由?他搖搖頭,自嘲的一笑︰“那你走地時候,大可汗在幹什麼呢?”

少女輕笑道︰“和您一樣!只不過比您早上幾個時辰而已!”

和我一樣?那她豈不是也在洗澡?本來是來參加談判大會地,現在倒好,變成洗澡大會了!

和香雪聊了幾句,也沒套出幾句話,他心中有些失望。嘩啦一聲站了起來,突厥少女聽到水聲,急忙道︰“啞巴大人,你洗完了麼?我這就給你送衣衫進來!”

林晚榮嗯了聲,香雪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進來,雙手捧著幾件金黃的絲織衣物,面色通紅,不敢抬頭︰“啞巴大人,這是大可汗為您做地衣裳!”

玉伽給我做地衣裳?她一個胡人女子,還會做衣裳?他愣了愣,呆呆將衣物接過手中。

這衣物種類繁多,從內到外,統統都有!淡淡地清香撲鼻而來,那一針一針地線角清晰可見,都是手工縫制的痕跡,密密麻麻,精緻而又整齊。最吸引人地是外面的長衫,通體金黃,帶著一股凜冽地尊貴,入手卻柔軟順滑。輕不可察。就仿佛薄薄地蟬翼。

林晚榮撫摸著這金黃地袍子,愛不釋手。卻又忍不住驚嘆︰“這。這太扎眼了吧!不過料子還不錯!”

“這是大可汗特意為你做的,從前是套在你地靈位上地!”香雪抬頭起來。目光掃到他赤裸的胸前。卻是啊了一聲呆住了。

“不要怕。這是我不死地見證!”林晚榮拍拍她肩膀。

“啞巴大人。你是不是很恨大可汗?”

恨?他苦苦一笑,用力點頭。

“啞巴大人,請你不要恨她。”香雪驚泣道︰“你見過每天晚上要抱著靈位才能安睡地人麼?你死地時候。大可汗也跟著你一起死了!”

“我恨她這一箭射地太輕!要是我真的死了。那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這句話苦澀酸楚。連身處局外地胡人小宮女,都忍不住地心酸。

月牙兒地手藝果然天下無雙!雖是憑著記憶中地影子做出來的。這一襲衣衫穿在他身上。卻像是比著模子裁剪地。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嚴絲合縫。毫釐不差。難怪她能射出那舉世無雙地三箭連環!

香雪小心翼翼地服侍他穿好衣裳,輕輕抹著那金黃的長衫。小聲道︰“大人。大可汗叫我告訴您,這衣裳即使不合身,您也不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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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這攆帳而來的,就是那叫做納蘭地突厥宮女。她輕輕抱胸,恭敬道︰“突厥金刀可汗,邀請大華林大人,有要事相商!”

都入夜了,玉伽還要找我,她想商量什麼?

林晚榮嘿了聲,疑惑道︰“這位納蘭小姐姐,不知大可汗在哪里,她又要找我商談什麼事情?不瞞你說,我才剛剛洗澡換過衣裳,只適合睡覺,不適合出行!”

這種蹩腳的理由,也只有林將軍才能想的出來,杜修元幾人強忍了笑。

納蘭小姐姐輕聲道︰“事關突厥與大華兩國的將來,非常之重要。大可汗說,只要林大人見了她,就會明白了!她還說,去與不去,全憑大人自願,若您不願意。她也不強求!將來後悔了,可莫怪她沒有提醒過您!”

什麼全憑自願,這已經擺明瞭就是赤裸裸地敲詐勒索。大帽子一戴。還能容得我不去嗎?林晚榮撓撓頭。徐小姐急忙拉住他,小聲道︰“謹防有詐!”

“大可汗還說,若是林大人信不過她。那也不用去了!”玉伽似是早已料到這一著。輕輕一句話。讓人無語。

胡不歸有些緊張的道︰“怎麼辦。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林晚榮看了徐芷晴一眼。徐小姐哼了聲偏過頭去︰“你莫來問我,你想去便去。省的將來後悔了。卻又怪我今日阻止了你!”

“請林大人登攆!”突厥宮女似是受了囑咐,不願意給他多考慮地機會。

林晚榮深深吸了口氣,忽然一咬牙,邁步而出。踏上那金色地攆帳。

“我就知道你會去地!”徐小姐幽幽一嘆。聲音卻小的連自己都聽不見。

突厥少女們緩緩挪動轉身,巨大的紗攆高高地抬起。在空中微微搖晃著。向兩國邊境行去。才落在那軟軟地秀塌上。陣陣熟悉地芳香撲鼻而來。厚厚地羅柔 軟細膩,便如月牙兒光潔地肌膚。溫柔到令人發顫。他緩緩的倒在床上。遙望輕紗曼舞中那抖動地星空。只覺心神飄飄蕩蕩,不知往哪里飛去。

厚厚的羅衾緩緩蠕動,突然之間,一道柔美的身形似電般彈出,如機敏的母豹般狠狠卡住他脖子。輕柔而又冰冷地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信不信我殺了你?”

月光下。她只穿著一件薄薄地睡袍。濕漉漉的秀發似奔湧地黑色瀑布般灑下,肌膚晶瑩如天池美玉,眼眸閃亮而又冰冷。她冷冷望著他。玲瓏地曲線劃出道道美妙地波浪。潔白地酥胸泛著晶瑩的光澤。修長地玉腿便如燃燒地火一般,狠狠地壓在他肚子上。

林晚榮急咳了幾聲,望住她,輕輕道“下次殺我的時候。請記得帶刀,好嗎?”

玉伽冰冷的雙眸忽然幻化成雨。無聲落在他臉頰。

“呀!”她嬌叱著,奮力壓住他,狠狠揚起玉手,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肩上、臂上。這每一拳都是砸的結結實實。  聲響清晰可聞,連那巨大地攆帳都似乎開始顫動,抬轎地少女們睜大了眼睛,茫然不解。

林晚榮咬住了牙,一聲不吭。

望著他臉上鮮紅的指痕、他咬得流血的嘴唇,月牙兒星眸迷蒙,眼中地愛與痛就像閃亮地星火,她一拳一拳打下去,卻是越來越柔弱,微不可聞。

“你為什麼不還手?我不許你心疼我,你要打我,你快打我啊!”她無力地靠在他胸膛,小腳使勁踢騰,淚珠如雨,嚎啕大哭。

林晚榮搖了搖頭,長長嘆息一聲︰“你弄錯了,我不是心疼你,我只是不習慣

人!”

玉伽身形劇顫,她奮力甩開他的胳膊,淚珠紛飛中伸出雙指,又疾又猛,刷的就向自己雙眼插去。

“你幹什麼!”林晚榮驚怒之下,一把抓住她潔白的手腕,卻覺這丫頭勁力之大,竟是差點握她不住。

玉伽緊緊捧住他地手,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又哭又笑︰“我就要看著你心疼我!這個世界,要是沒了你的心疼,我寧願活在黑暗中!”

“瘋了,瘋了!”他喃喃自語,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我沒有瘋,是你瘋了!”去︰“你為什麼要偽裝,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凶殘?!我打你,我打死你!”

她雙手如風,動作疾快,眨眼就到他臉頰邊,林晚榮微一避身,她五指落在他胸膛,憤怒一抓,嘩啦疾響,胸前地衣襟便被拉扯開了。

她身形顫栗,忽然呆住了!

一道碗口大地傷疤,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生生刻在他胸前,烙入他骨子裏。

這驚天動地的一箭,是怎樣一種刻骨銘心的傷痛,他從沒對人說過!

“打啊,你怎麼不打了,打啊!”林晚榮象頭憤怒地雄師,將她雙手用力掰開,面朝著她大聲咆哮,滾滾熱淚順著臉膛嘩嘩流下。

默默望著那記深深地烙印。玉伽捂住嘴唇,身形急顫,淚水就如洪峰開閘。哽咽的都要窒息了。

“你不是很想看到我麼?你不是逼著我上談判桌麼?當我站在你面前地那一刻。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地結局?!我喜歡你。所以我不能給你一個沒有結局地將 來!你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你明不明白?!”他聲嘶力竭。嗓音憤怒地嘶啞。揚起袖子去擦淚珠。卻是越擦越多。將衣裳都濕透了。

“窩老攻!”月牙兒望著他。欣喜到極致。她忽然輕輕一笑,淚珠沾在臉頰上。恍如最美地梨花。

“不要叫我!”他心中亂顫,憤怒一擺袖子。

“你是個比我還傻地傻子!”她笑著笑著就哭。哭著哭著又笑,卻不知哪個才是最真實地心境。

看著月牙兒近在咫尺地斑駁俏臉。鬢角如雪。他瞬間心緒全亂,再也無法偏過頭去。

玉伽緩緩伸出手。顫抖著撫摸他地臉頰。用最溫柔地掌心。一點一滴。融去他臉上滾滾地淚痕。她忽然羞喜一笑︰“窩老攻,我想咬你一下!”

“不行。你咬得太疼。我上過無數次當!”他斬釘截鐵的拒絕。

玉伽輕笑道︰“你放心。這次我一定很溫柔——我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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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三章 我是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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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老攻——”

“嗯?!”

“你為什麼喜歡我?”

“哦——這個,月牙兒小妹妹,我有說過喜歡你嗎?!”

“卑鄙,下流,反復無常的小人!我打你!”

拳聲咚咚,如同兩顆年輕的心跳!他笑嘻嘻望著她,忽然湊過臉在那嬌艷欲滴的紅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溫柔道︰“不要問我為什麼喜歡你,就如同,不要問我為什麼呼吸!”

月牙兒依偎在他懷裏,又驚又喜的望住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窩老攻,你說過的情話,在大華有沒有出過詩集?為什麼你每一次哄我,我都幸福的想咬你?!”

“還是不要咬了吧,你看看我這個樣子,待會兒怎麼見人嘛?!”他苦惱的搖搖頭。

看著他額頭、耳根、臉頰、胸前那一塊塊鮮明的印記,月牙兒噗嗤一笑,將柔嫩的酥胸緊緊貼在他胸口,豐滿的挺翹狠狠壓在他胸膛,溫熱濕潤,又柔又軟,眼中嫵媚的似能滴出水來︰“我就是要你這樣去見人!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窩老攻是我的男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男人!”

“那個,多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靦腆,非常的靦腆!”緩緩撫摸著她柳腰上光滑如綢緞的嫩肉,酥軟的感覺直到了骨子裏,他的言語極其正經,聲音卻在打飄。

“那是我妨礙你靦腆了!”月牙兒嗤嗤輕笑。緩緩拿起他一隻作怪地手掌,將臉頰貼近他掌心。柔聲道︰“我的男人,你今年幾歲了!”

他心裏又酥又麻,在她身上胡亂摸索著︰“十六!”

月牙兒好笑道︰“太好了。你只比我大一歲!”

“不會吧,十五歲就可以長這——麼大?”

“這有什麼稀奇地?總比不上有些人。十六歲就已經學的這麼無恥了!”

真是個聰明的丫頭!林晚榮哈哈大笑。在她秀發上狠狠嗅了幾口。

玉伽捧住他雙手。將臉頰深埋其中。幽幽道︰“你地月牙兒今年十九了!你不準忘了!”

“忘記你。那不如忘掉我自己!”他雙眸微潤。默默一嘆。

月牙兒欣喜滿面。嫣然一笑,她小心翼翼捧住他手心仔細看了半晌。忽然嘟著嘴哼道︰“窩老攻。你的感情線為什麼這麼多枝枝葉葉?!”

“哦。不會吧。你一定看錯了!”他睜大了眼睛。急忙要收回手掌︰“我一向是以感情堅貞專注著稱地。在大華那是有口皆碑、人人稱道!”

月牙兒氣惱道︰“這識手相地方法。都是你教我地。我看地仔細地很。怎會有錯?!”

“哦——其實是這樣地。”他眼珠子疾轉︰“這些枝枝葉葉。實際上就是傳說中地心有九竅,竅竅玲瓏。是最聰明的人地象徵。”

“我看你是心有九竅。竅竅風流才對!”月牙兒偎在他胸前。薄惱地輕捶著他胸膛。目光落到他胸前那巨大地傷疤上。忽然目光一柔。輕道︰“這傷痕你要永遠留住。不準你找那什麼仙子姐姐塗抹祛除疤痕地藥膏!”

他愣了愣。急忙道︰“為什麼啊。小妹妹?”

玉伽緩緩將臉頰貼上那深深地傷痕。淚凝雙眸。又哭又笑。目中蕩漾著水一般地柔情︰“這就是我給你刻下地記號!留在你身上,也刻在我心上,是屬於我月牙兒地!不管你恨我愛我。我要讓你生生世世都記住我!”

這丫頭。連霸道都讓人心疼啊!林晚榮無聲一笑,將她緊緊地攬進了懷中。輕嗅她芬芳地鬢角。

彎月下,她的肌膚光滑地如閃亮地綢緞。赤裸地嬌軀閃爍著晶瑩地光澤。就像是上天賜給人間最美麗誘人地天使。

緩緩撫摸著那雪白地雙鬢,絲絲軟發撩到人地心裏。林晚榮輕輕道︰“小妹妹,你地醫術這麼好。能不能讓她復原。還你如雲地青絲!”

玉伽刷地抬頭。瞪大了眼睛瞅著他。憤怒地大聲疾吼︰“為什麼要還原?嫌她不好看麼?”

“不是。不是。”林晚榮急忙擺手︰“好看的很!你本就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現在更是高貴脫俗。就像白雲一樣純淨!”

“這是永恆地見證!”她狠狠瞪住他。堅定輕道︰“要是下次你還敢讓我忘記你。我便可以循著它。一步一步,不管多少年。不管多少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你敢不敢試試?”

他鼻子一酸,急忙偏過了頭去。淚光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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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兒抬起晶瑩如玉地小腳,在他大腿根上狠踢了幾下。哼道︰“諒你也不敢!那我今天晚上還給你送香湯,你是來還是不來?!”

“談判的事,還沒搞完呢,還有許多細節——”

玉伽眼中淚珠打轉。怒道︰“好端端地,提這些幹什麼?!我就問你來還是不來——不許猶豫。不許眨眼睛,現在就回答!”

她撲上前去。縴細的玉指上下拉住他眼皮。不讓他眨動。

林晚榮急忙點頭,月牙兒才哼了聲,羞喜地丟開他。

林晚榮無奈地揉揉眼睛,嘆道︰“我明亮地眼睛本來不大,現在卻被你人為拉成了雙眼皮,回去之後,別人該不認識我了!”

“我認識就行!哼,明天晚上我還送!”

林晚榮嘻嘻一笑︰“送地越多我越歡喜。最好送一輩子!”

玉伽聞聲,忽然呆住了。她輕輕望住他。臉上分明是欣喜地笑容,淚珠卻紛紛落下。

“怎麼了?不哭,不哭。我說地都是真地!要有一句假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林晚榮心中一痛。急忙抱住她。輕輕拍著她滑嫩地肩頭。

“我知道。我都知道!”玉伽又哭又笑。緊緊抱住他道︰“窩老攻。你會不會永遠都記得我!”

“當然!”

“會不會永遠都想我?”

“這還用懷疑?!”

“那你為什麼不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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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軍師瞅了他幾眼,又苦又酸,咬著牙道︰“不僅是今天。明日只怕還會送吧?姦夫、淫婦!”

徐小姐是李泰做媒。林某人親自應承了地。雖未有媒��合,卻已是正宗地林夫人,她罵這一句,乃是正大光明。

姦夫低著頭。實在不好意思說話,看那模樣,他用這香湯。倒是歡樂地很。

徐芷晴氣道︰“你就不怕她施展地是美人計,故意引誘你做出讓步?”

“若真是這樣,那我施展地就是美男計了!”林晚榮無語苦嘆。

情是雙刃劍,對他如此,對金刀可汗又何嘗不是如此?就如同月牙兒還是俘虜之時,為求脫身。故意施展了手段來媚惑他。哪知誘敵不成。卻把她自己給搭了進去。這本就是一筆最糊塗地賬。就算玉伽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她又怎能算得清楚?

徐芷晴沈默良久。忽然幽幽道︰“你覺得,她會答應你這四個條件嗎?”

他心中一苦,茫然搖頭“我不知道!三天之後,應該就能見分曉了!”

“三天?”徐小姐無語一嘆。默然垂頭。眼中又是憐惜又是羨慕。隱隱還有幾分嫉妒︰“若是她應承了,那便是天下第一癡情人。誰也趕不上她!”

天下第一癡情?林晚榮雙眸隱見淚光。心神忽然大亂。恍然之中有種感覺。似乎人生最大地苦楚。正在降臨到自己頭上。

“這兩天,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女軍師突然拉緊了他地手。溫聲軟語。

林晚榮駭了大跳︰“你。你不吃醋?!”

“我吃醋!我很吃醋!”徐小姐伏到他胸前。失聲痛哭︰“可是吃醋又能怎樣!那個女子。她比我苦上千倍萬倍!便不說她。連我都想殺了你!你這個害人精。真害死個人了!”

我真是人人得而誅之?他咧了咧嘴。想笑。卻是淚珠湧了出來。
******

老高重重一嘆。握住他肩膀道︰“咱們兩家。打仗歸打仗!可這個月牙兒真是——唉,兄弟。老哥只想求你,千萬莫要負了人家,千萬千萬!”

望著胡不歸杜修元二人同樣企盼地眼神。他唏噓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請大人登攆!”宮女納蘭輕聲催促道。

林晚榮邁步跨上。轎子才一起步,便有兩只蛇般柔軟地光潔手臂。顫抖著緊緊纏了上來,吐氣如蘭地芬芳在他耳邊回蕩︰“窩老攻。你怎麼才來?是不是不想我?”

林晚榮嚇了一跳︰“小妹妹,你,你怎麼跑過來了?這日頭才剛剛落山呢!”

“我不管!”月牙兒鑽進他懷裏。呢喃著,香肩急顫,淚水早已滾滿了臉頰︰“我想你,想地要死了!你想不想我?要敢不想。我就殺了你!”

望著那最聖潔地梨花。不需要回答,他捧住她柔美地臉頰。惡狠狠地、像狼一般的吻了上去。
******

“你說天上地星星為什麼這麼亮?”

“因為它會發光啊!”

“討厭。這還用問你?!那你能為我把它們摘下來嗎?!”

“我早已經摘下來了。你不知道嗎?!”

“在哪里?!”

窩老攻深深凝望她地雙眸。微笑道︰“你地眼睛。就是我夜空中,最閃亮地星星!”

月牙兒淚光閃爍︰“那。我要是瞎了呢!”

“我就是你地眼!”

玉伽呆呆望住他。欣喜滿面,忽然奮力撲進他懷中,淚珠一滴一滴落在他胸膛︰“你說地每一句話都讓我想咬你。為什麼會這樣?!窩老攻,我要你每天晚上都看星星、每天晚上都想我!你能不能做到?”

“那要是下雨呢?”

“我不管!下雨你也要讓它放晴!誰讓你叫它下雨地?”

沒有道理可講。唯有點頭!玉伽欣喜看他幾眼。用力將頭埋進他懷裏︰“窩老攻。你真好!”

“小妹妹。你也真好!”

這輕輕地一句。竟是讓月牙兒撲在他懷裏。無聲抽泣了起來。

東方泛起幾抹魚肚白。黎明即將來臨,林晚榮拍著她肩膀微微一嘆︰“天亮了!”

玉伽身子猛地一顫。急急抱住他︰“為什麼?為什麼黑夜會如此短暫?”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他無聲地搖頭。

天色越來越明。紅日即將撲出地面。玉伽無奈地起身。為他穿好衣裳。又小心翼翼地抹平那金黃地衣角。上上下下打量半晌。才哼了聲道︰“不許你嫌我手藝差。這衣裳你永遠都不許丟!”

林晚榮笑著嗯了聲。忽然嘆了口氣道︰“那談判地事——”

“不準你和我說這些!”雙頰︰“你是我地男人。不是大華地林大人!”

這樣地躲避。也只能逃得過明天了!明日一過。便要重新面對了!他心中地酸苦無處言說。見那天色越來越亮。已能聽見戰馬地嘶鳴。他在月牙兒臉頰輕輕吻了一下,無奈輕道︰“天亮了。我要走了!”

“嗯!”玉伽身子微微一顫。

他握了握她地手,忽然嘻嘻一笑︰“今晚是不是還有香湯?”

月牙兒奮力點著頭。身形急顫。淚流如雨!

“你不能騙我!”

她嫣然一笑。淚光中輕道︰“我要是騙你,就罰我這輩子,想你想地死掉!”

這麼個小丫頭。真是把老子地心都揪出來了!他目光濕潤。拍拍月牙兒含淚地俏臉,緩緩轉過了身去。才沒走幾步。便聞身後一聲顫抖淒厲地輕喚︰“窩老攻——”

“嗯?!”

他轉過頭來。卻見月牙兒飛一般地奔了過來︰“這個。給你!”

她嬌俏地手心。緊緊握住一枝鮮艷地玫瑰花,睫上地花刺。深深紮入她掌心,鮮血早已淋灕。

驀然想起昔日她為自己簪花地一幕。他心如刀絞。急忙奪過那鮮艷地花朵。輕輕吻去她掌心地一株一株地血漬,惱道︰“你這傻丫頭,不疼麼?!”

“不疼!”她捂住嘴唇。無聲落淚。

林晚榮折下那火紅地玫瑰,輕輕簪在她如雲地青絲上。紅花雲鬢。如畫佳人。恍如世上最美地畫卷!他看地呆呆。輕道︰“小妹妹,你是這世界上最美麗地人!”

“窩老攻,窩老攻——”月牙兒忽然哇地一聲,撲進他懷裏。十指已深深掐入他肉中。她似是一無所依般,緊緊抱住他。放聲大哭︰“你一定要想我。一定要想我!不然我會死掉地!”

老子也要死了!他鼻子發堵,輕拍她香肩,柔道︰“想!我天天都想我地月牙兒小妹妹!”

玉伽在他懷裏哽咽地仿佛要斷過氣去。她顫抖著站直了。身形卻是不斷搖晃。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嗯!”她在那熟悉地黑臉上輕吻了一下。深深望著他,淒美一笑︰“記住。今夜,我會給你送香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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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美麗絕倫地桃花帳,他心神空空。無精打采,這幾裏地路程,卻是步步千鈞。行地全無一絲生氣。

越過境來。緩緩回望。遍地地輕紗玟瑰依然嬌艷秀麗。只是不知小妹妹躲到哪里去了。他頹然一嘆,徐徐踱回營中。胡不歸幾人見了他。頓時驚駭︰“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不能回來?!”他不解地望著幾位老哥。

徐小姐輕柔地聲音在身邊焦急地響起︰“你,你不知道?!月牙兒沒對你說?”

“說什麼?”他心中隱隱泛起一絲不妙地感覺。急得一下子扳住軍師地肩膀︰“你快說啊,快說啊!”

“你昨夜一走。祿東贊就把協議送過來了!”徐小姐疾道︰“月牙兒簽了!那四個條件。她全部都簽了!今天一早她們就要回程了!”

“什麼?!”他驚得呆了。一把搶過徐小姐手中地金色地羊皮紙!

突厥文。大華語。四個條件無一疏漏。下面蓋著金色地狼印。“玉伽”。兩個柔美中帶著顫抖地小字。清晰可見。歷歷在目。

徐小姐珠淚滿頰。喃喃道︰“她是天下第一癡情地女子!你這個笨蛋!”

“呀——”他忽然發瘋般地怒吼.

妹妹,你說過今晚要給我送香湯地。你騙我。你敢騙我?!”

“我要是騙你,就罰我這輩子。想你想地死掉!”

小妹妹堅定地誓言、顫抖地身軀、晶瑩地淚光,一點一點浮起在眼前。那溫聲輕語。言猶在耳。剎那之間,他只覺整個心都碎成一瓣一瓣了。

看著他滿臉的淚痕、空洞地眼神、嘴角緩緩溢出地汨汨血絲。徐小姐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恨不得狠狠蹬他一腳。怒道︰“還愣著幹什麼?快追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哦。馬,馬——”他往日的聰明不知道哪兒去了,手忙腳亂地大叫起來。

胡不歸急忙將戰馬遞到他手上。他翻身而上,狠狠一刀插在馬屁股上︰“駕——”

戰馬痛地長嘶一聲。掀起一僂疾快地青煙。眨眼就消失在塵煙中。

“分明是舉世最聰明地兩個人,沾上個情字。卻變成了。一個天下第一傻。和一個天下第一笨!真氣死個人了!”徐小姐幽幽一嘆,無奈搖頭。

胡不歸幾人聽在耳中。卻覺徐小姐這一句概括地精闢之極。寥寥數語,便道出了個情字的精髓!

他回來時渾渾噩噩、信馬由韁,已耽誤了許多時間,再次快馬沖入草原。卻已看不見突厥人的身影。漫天的紗帳殘存,遍地的玟瑰花瓣都已散落成雨,竟是被人生生揪了下來。化成一顆殘破地心!

追!生死都要追到我地小妹妹!

他咧咧嘴放聲大哭。已把身下地戰馬催到了極致,蹄聲踏破了草原地寧靜,留下一溜長長地血漬。

也不知行了多少時候,前方遠處,緩緩現出一行長長地黑點,那是突厥人的馬隊!一頂金色的攆帳,沒在隊伍中,那微拂地輕紗在風中飄擺舞動。時隱時現。

“玉伽——”

“月牙兒——”

“小妹妹——”

他狂喜之下。淚如泉湧,殺破嗓子放聲大叫,快馬便如流星,卷起狂風向突厥人地隊伍行去。

胡人隊伍的尾翼聽到這一聲呼喊。頓時齊齊刀劍出鞘,警惕張望!

“月牙兒,小妹妹——”

那一聲緊似一聲地泣血呼喊傳到攆帳中,轎中人兒身形一顫︰“窩老攻——”

她急急掀開簾子,遠遠地黑點漸漸靠近,越來越清晰,滿身的灰塵,圓睜地怒眼,黑黑地肌膚,條條的淚痕,就像是個狼狽地猴子。不是窩老攻,還有誰來?

“窩老攻,窩老攻——”她身子像是被刺中了般,緊緊抓住攆帳,手上細細地青筋一根根顫動,淚珠大顆大顆落下,身體急劇起伏,哽咽地伏在了軟塌上。用力之下,那粉紅地簾子,嘩啦輕響,已被她撕落了下來。

“我不能見你,我不能見你,”她忽然喃喃自語,掩面痛哭︰“見了你,我就再也不想走了!”

“小妹妹——”仿佛隱隱看見了她落淚的俏臉。林晚榮雙眼血紅,狀似瘋狂。嘩啦又是一刀插在戰馬屁股上,那駿馬昂首嘶鳴一聲,奮力往前跨去。

這戰馬被他催了命,疾行一段路程,早已氣力衰竭。這一刀下去。才行不過百丈。便昂地嘶鳴一聲。前蹄一軟。轟地塌了下去。

“小妹妹。你等我。哦——”他一聲未畢,便已隨馬陷落了下去。玉伽心中一顫,猛地睜開眼來,便見他地身子像是紛飛的石頭。狠狠的往地上撲去。

“窩老攻——”月牙兒驚泣一聲,心中頓空。什麼也顧不得了。刷的自高高的攆帳上跳了下來。來不及顧上麻木地雙腿,她兩手提住長裙。光著赤裸裸地小腳。發瘋一般地在草原上狂奔起來。

什麼崎嶇不平,什麼荊棘碎石。誰也無法阻擋她地步伐。望著窩老攻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風一般地沖了過去,超越了所有人。那百丈地距離,在她眼裏。近在咫尺之間。

“窩老攻——”她身形騰空,狠狠一下撲倒他懷裏。心中地悲喜,恍如天邊地雲雨。剎那盡數落了下來。

什麼家國大事,什麼民族恩怨。去他娘的,我只要我地月牙兒,天下誰也比不上我的小妹妹重要。他緊緊擁住那嬌柔顫抖地身軀。嗅著她發髻地芳香,淚水嘩啦嘩啦流淌。這一刻。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天地旋轉,整個世界都已落在了懷中。

“窩老攻——”月牙兒抬起頭來。又哭又笑。她緩緩伸出小手。溫柔去擦他臉上的淚痕,那淚珠卻是越擦越多。怎麼都止不住。

林晚榮搖搖頭。大嘴一癟,笑得比哭還難看︰“小妹妹,我騎術差勁地很,你以後能不能多教教我?!”

月牙兒淚眼朦朧。心如針紮,卻不知該要怎樣答他地話。

林晚榮目光一凶,緊緊拉住她的手。堅定無比道︰“你跟我走!”

玉伽瘋狂地搖頭。欣喜中淚如雨下︰“玉伽現在不能離開草原,更不能離開她地子民,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地!”

她急切的抬起頭來,淚珠滿臉,眸中滿是期盼的神光︰“我地男人,你能不能等我十年?十年之後,你還願不願意要你地月牙兒?”

“十年?”林晚榮呆了。我要把薩爾木羈押十年。我地小妹妹就要在草原上孤獨十年,這是上天給我地懲罰嗎?

月牙兒撫摸著他地臉頰,柔聲道︰“我要用十年的時間整飭草原,將來把一個完整地草原還給薩爾木!這是我在父汗靈前發過的重誓!還有。你的那四個條件,沒有我在,誰也無法完成!我地男人,我地窩老攻,你願意等我十年嗎?”

十年?人生能有幾個十年?他忽然有種作繭自縛地感覺,想要放聲大哭。

玉伽輕輕擦去他眼角地淚珠,哽咽道︰“不要逼我現在離開草原,你知道,我抗不住你的!可是我不想一輩子都不安心!你能理解你地女人嗎?”

“但是,相思,好苦地,我一刻都扛不住啊!”他喃喃幾句,忽然咧開大嘴,像個孩子般失聲痛哭起來。

“窩老攻——”玉伽嚶嚀一聲撲進他懷裏,瘋狂地捶打著他,咬著他,哽咽得氣都接不上來了︰“我不要你扛,我就要你想我,狠狠的想我!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女人,你要生生世世都想我!”

這簡直就是人世間最大地折磨啊!他胸口急喘,仰天長嘆,幾乎一口氣都接不上來了。

看著他痛苦不堪的模樣,玉伽在淚光中抬起頭來,溫柔道︰“窩老攻,你願意每年都來看看你地月牙兒小妹妹嗎?”

對啊!他刷的就站了起來,眼睛驀然睜大,我他娘地真是越活越糊塗了,老子有腿啊!他擦幹了眼淚興奮道︰“小妹妹,我每個月都來看你!你那皇宮的位置我摸熟了,嗖的一下我就竄到你地床上來了!哇,我想起來了,你那裏

泉,洗鴛鴦浴是再好不過地了!”

“噗嗤”,玉伽含淚輕笑︰“你這個傻子,以為你是飛毛腿啊,嗖地一下就能來?!從克孜爾到你們大華京城,就算是最快地汗血寶馬,打一個來回也要一個多月!你每月都來,一年就全在路上了!”

“那就三個月來突厥出一次差!”他嗯了聲。忽然又皺起眉頭。惱火道︰“可是三個月還是好長啊,我只怕相思催地我老了!”

月牙兒羞澀一笑︰“我才不管你幾個月來一次——哼。我警告你。要是你不來。那後果你可受不了!”

“有什麼後果?”他驀然一驚。

玉伽輕輕一笑,紅暈滿臉。撫摸著平坦地小腹。驕傲道︰“我叫你兒子來打你!”

我兒子來打我?他愣了愣,望見月牙兒輕撫小腹得意洋洋地模樣。頓時嚇地睜大了眼睛、嘴巴都合不攏了︰“你,你。你——”

“我怎麼樣?”玉伽羞澀一笑。捂住臉道︰“勇士。你是真地勇!我們地兒子。一定是天下最聰明地人!”

“這。這才兩天啊!你。你就能懷上?”他嘴唇都開始哆嗦了。這個消息。實在是太意外了!

“你是信不過我地醫術麼?”月牙兒輕輕一笑︰“那你就等著吧!”

這可不是鬧著玩地。以玉伽地醫術,她說要生兒子。那就八九不離十了!難怪這兩晚。她像蛇一樣纏著我。要把我榨成人幹呢!這根本就是在取種嘛!我他娘地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小妹妹,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他激動地直顫,手掌緩緩撫摸上那光潔地小腹︰“你能不能不要回草原?我怕我真地扛不住啊!”

“那就想死你!”月牙兒緩緩撫摸著他地面頰。眼神中柔情似水︰“我地男人。我警告你啊。你要是一年不來看我一次。將來我就立你兒子為可汗。叫他帶兵攻打你們大華!到時候不管是你登基,還是出雲公主地兒子當了大華皇帝。那結果。哼哼。你能受地了嗎?”

我兒子當可汗?手足相弒、父子相殘?咦——他捂住嘴。嚇得臉都白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今天地這些事。悲、喜、驚竟是齊齊湧了上來。神經稍微脆弱一點地。只怕都會被逼瘋了。

玉伽臉上泛起一抹羞喜地笑容。輕拍著他臉頰道︰“所以啊。我地男人,你要乖一點,最起碼要一年來看我一次!十年之後。帶著轎子來。把你地女人娶回家,那樣才安全!要是晚來一天。哼哼——”

這。這。他心中又悲又喜。除了點頭,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窩老攻。我要走了!”月牙兒望著他。淚珠嘩啦嘩啦落下︰“你不想抱抱你地女人麼?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看見你了!”

擁住那顫抖地嬌軀,感受著她心中地悲苦。他心神急劇地顫動,月牙兒地堅強,都只是表面上地。那十年之期。遠不可及。豈是人人都能忍受地?她這是在故意寬我地胸懷啊。

他雙眸濕潤。輕輕道︰“小妹妹,你放心,我說過地話就一定會做到!我一定來看你。可是我不告訴你什麼時候,我一定要給你幸福!”

“窩老攻——”玉伽再也無法堅強。她撲進他懷中。死命地拍打著他胸膛。哭地死去活來︰“一定要想我,一定要來看我。十年之後,一定要帶著你地馬車來娶我!要不然。我真地會死地!你的女人真地會死!”

林晚榮長泣一聲,將頭狠狠地埋在她地長發中,奮力點頭。

月牙兒抬起頭來。睫毛上沾染著晶瑩地淚珠,她輕輕抹去他臉上地淚漬。柔道︰“我走地時候,不準你看我!那樣。我這輩子都走不了!還有,不許你哭。你哭地時候,真難看!!”

面對著這樣一個月牙兒,他不知該怎樣挽留,心裏頭又悲又苦,卻不知該如何說出。

玉伽緩緩站起身來,在他臉上狠狠吻了一下,然後一咬牙,輕輕揮手。

宮女納蘭快步行了過來。用一塊黑布把她的眼睛蒙上了,牽著她緩緩前行。

她輕輕走著,身子疾顫,每一步。便有無數地淚珠落了下來,若沒有宮女地攙扶,只怕早就癱倒在地了。

此時此刻,任他聰明蓋世,卻也想不出任何地辦法來挽留,望著那攆帳一步一步走遠,這悲愴,絕非外人所能想像。

“啊——”他忽然長跪在地上,雙臂高舉,仰天悲呼。這一聲穿金碎石,直入雲天,仿佛連天頂都要掀翻下來。

攆帳疾速顫抖,月牙兒瘋狂一般地站了起來,恍惚中淚如雨下,她蒙著雙眼、用盡所有力氣向他揮舞手臂,大聲嬌喚︰“窩老攻,你是我地眼!”

林晚榮愣了愣,猛然捶胸頓足,放聲大哭,那聲音卻早已嘶啞,除了他自己,任誰也聽不見了。這冰涼地草原,便是他唯一地夥伴。

“大人,大人!”幾聲輕輕地呼喚在耳邊響起,他抬起頭來,卻是香雪帶著一隊突厥宮女站在他身邊︰“這個,是大可汗讓我交給您地!”

香雪恭敬地遞過一個錦盒,那盒子金光燦燦、華貴無比,上面繡著一個金色地狼頭。徐徐打開來,耀眼地金光頓時閃亮了眼睛。

望著他手中獨一無二地金刀,所有宮女們大駭,同時跪倒在地,長身叩首,齊聲呼喚︰“叩見汗王!”

汗王!我是月牙兒地汗王!他顫顫巍巍撫摸那華麗的金刀,不知不覺,淚如雨下︰“小妹妹,我是你地汗王,也是你地眼!”

悠揚地玉清脆悅耳,緩緩回蕩在草原深處,遠遠處凝立著一個兩鬢斑白地人兒,她翹首盼望,輕啟朱唇,風中傳來高亢動人地歌聲︰



你在我身邊

默默地許願

牧場地炊煙

愛意像永久不變地少年

愛到什麼時候

要愛到天長地久

兩個相愛地人

我牽著你地手

牽到你到天荒……”

無盡地相思,似在耳邊輕泣,悠揚的旋律飄飄蕩蕩,漸行漸遠,化成草原最美地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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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四章 姐夫,你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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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榮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喜歡這個侯公子?”

“什麼?!”小師妹睜大了眼睛望著他。

“我說,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姓侯的?”

他一連問了幾遍,李香君惱怒道︰“你猜!!”

兩世為人,她都能與侯方域相遇,總會有那麼些瓜葛吧,林晚榮點了點頭︰“我猜不出來,但按照道理,應該是喜歡的!”

李香君冷笑望他︰“你說喜歡,那就算喜歡吧!”

林晚榮無奈嘆了聲︰“雖然你年紀還小,但是鑒于李香君這三個字,我只能把你當作一個成熟的女孩來看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告訴你一句話。這個姓侯的,不值得你喜歡!”

李香君頓時惱了︰“我喜歡誰,用的著你來管?當初與我師姐說,叫我一定遠離姓侯的人,你憑什麼就能掐會算?我憑什麼要听你的?是好是孬,我自己還辨別不清楚麼?你,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我怎麼看不起你了?要不是沖李香君三個字,鬼才願意管你呢!看她憤怒模樣,林晚榮無奈搖頭︰“好吧,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是我狗拿耗子了!”

小師妹噗嗤一笑︰“你是狗,我才不是耗子呢!現在你弄明白沒有,我到底喜不喜歡那姓侯的?”

林晚榮白眼一翻,火大道︰“我怎麼知道?!”

“這就對了!”小師妹嘻嘻笑道︰“你根本就不明白地事情,跑來胡說八道什麼!我要喜歡一個人,是絕不會說出口的!叫我說啊,你這人不僅多管閑事,而且笨的要命!真是弄不明白,師姐和師傅,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笨蛋?”

李香君睜大了美麗的眼睛,臉上滿是天真無邪,只有林晚榮知道,這小丫頭比魔鬼還要魔鬼!

“對了,那姓侯的說你是膽小鬼!”小師妹嘻嘻哈哈,樂得不行,緊緊抓住他臂膀道︰“姐夫膽小鬼,你能不能給我講講前線打仗地事?听說你連他們可汗都抓了,全大華最了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林晚榮被這丫頭整的怕了,冷冷回絕︰“對不起,國家機密,恕難奉告!”

“小氣鬼!”李香君倒也不是那麼在意,她忽然嘆了聲︰“姐夫,我要去西洋!”

“什,什麼意思?”林晚榮大吃一驚。

小師妹哼道︰“你裝糊涂麼,听說你要選派三十人去西洋學習,徐軍師昨晚連夜上了山,今天一早就開始選人了,好多人都想去呢!”

徐小姐倒是急性子!林晚榮笑著搖頭︰“去西洋留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受人欺負。何況你又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會有諸多不便!”

“又瞧不起我了不是?我有武藝,誰敢欺負我?別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樣能做到!”李香君顏色一整,忽然又嘻嘻笑了起來︰“再說了,我去了西洋,你就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姓猴的、姓貓地、姓��的會接近我了!豈不是省了一大麻煩?!”

這丫頭的想法天馬行空、來去自由,連林晚榮都有些跟不上節奏,他急忙正了臉色︰“小師妹,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去西洋?”

“你一定要知道麼?”李香君望著他,無語輕笑︰“我去西洋,就只有一個目的——學好本事,讓你崇拜我!”

林晚榮愣了半晌,忽然前俯後仰,放聲大笑起來。

李香君見他滿不在乎地樣子,雙眸不知不覺濕潤,怒喝道︰“笑什麼,很好笑麼?不準你笑!”

真搞不懂這丫頭在想什麼!林晚榮無奈道︰“叫我崇拜你?那你首先問問自己,你崇拜我嗎?!”

李香君緊盯住他,默默咬牙輕嗯了聲,聲音細不可察。

林晚榮微微一呆,小師妹卻已咯咯笑了起來︰“我崇拜你?!這你也相信?!姐夫,你真的好傻哦!”

娘的,老子真被這小丫頭整糊涂了,他搖頭苦笑︰“小師妹,你的抱負很偉大,只是要達成這個夢想,今生恐怕都很難實現了!”

“沒試過怎麼知道?”小師妹輕柔道︰“我這一生的目標,就是要讓你崇拜我!就好像我崇拜你那樣,嘻嘻!”

這句話真難理解!但見李香君心意已絕,再難阻擋,林晚榮無聲一嘆︰“你有宏大志願,我沒法阻攔!但是青旋和仙子姐姐那邊,如何說服她們,就靠你自己了!”

李香君狡黠一笑︰“我就說你答應了,她們難道還敢反對?”

“你——”林晚榮勃然大怒。

小師妹凝望著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姐夫,你好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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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腸時
蒼天不滅有情人
都是意外
sap 30.03.2009 til 05.04.2009, 26.05.2009

再讀,又覺得,
作者其實是在透過林三哥,
描繪出世間形形色色的痴情女子。
享盡艷福的林三哥只不過是一個大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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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p 26.05.2011

2009/04/05

i read 《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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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
詞:黃偉文 曲、編:陳輝陽 唱:高雪嵐 (傅珮嘉)

寧願滯留在此處 寧願叫時間中止
我不會再信未來 我不要再看歷史

還能活才是諷刺 故此不用做傻事
讓痛苦輪迴千次 彰顯那快樂有盡時

* 曙光全部熄滅 殺掉我影子
我只能獨處 背後全沒有支柱 *

# 甚麼叫絕望 抬起眼望望
如今我在你面前呈堂隨便收看
靈魂被抽乾 殘留著軀幹
從此與未了願同存亡地老天荒

還不夠絕望 尚可更絕望
留給我日後用來形容前面境況
能夠這樣 謝謝你幫忙
將僅有願望都風光殮葬 #

Repeat * # #

何來未來未開創 我對希望沒期望
未放開 提前釋放
明知道敗仗 就不應該對抗

能夠這樣 全靠你幫忙
將戀愛絕後的標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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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珮嘉 - 絕 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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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本是諷刺
sap 04.04.2009, 12.05.2009

i read 《一支煙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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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煙的時間》
曲、詞:林一峰

每當點起一支煙 便想起你 
把煙頭彈向夜空中 沒有絲毫留戀 
用你不經心表情 望著我一笑 
那一刻 我知道 註定難避過一劫 

* 若你點起一支煙會否想誰(若你此刻點起煙會否想誰)
是我吧 在兩個空間 做著這相同動作 
共你竟可這麼近 同時那麼遠 
你走後 我只有 這樣懷念你的手 

用了一支煙的時間掛念誰 
浪費了幾分鐘的感情 計算得到還未算太累 
而你似看穿我扮強悍 笑我姿勢未純熟 吸了煙 呼出眼淚

用那火機噠的一聲把快樂燃點 
隨著風中翻飛煙圈消散 我亦明白應怎打算(我亦明白應該走了) *

Repea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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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珮嘉 - 一支煙的時間 live
林一峰 - 一支煙的時間 (《馴情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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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 這樣懷念你的手
sap 04.04.2009

i read 《思覺失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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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覺失調》
曲、詞:Keith Ling 編:Billy Chan 唱:劉浩龍

仍好嗎 重會每天失眠到 天光嗎
大頭蝦 沒帶門匙也許很 勞氣吧
仍關心 妳願每天問
最後也明白角色時已不相襯
還由他去代我為妳緊

*問太多根本不會講 束縛不來如人馬座
 亦因愛妳令妳不安 才離開不再講

 願明天 能不再為妳痴纏
 明白改不變 妳亦離開很遠
 就算花光心機守每一個諾言
 最後誰又會可憐*

極危險 連思覺像也失調
無辦法接受現實 自製假想能延續故事
妳的聲線還仍言猶在耳
已分不清楚我位置

Repeat *

極危險 連思覺像也失調
還是我太犯賤 或是我太介意太過膚淺
百篇短訊留言徒然又試
始終得不到妳在意

留低即使很多的透支
如今已做錯 記下了只有缺點
太心痛是我的一手包辦令妳心變酸
彌補如何還是太遲

若然妳 如果有日說婚期
我這生福氣 也用來祝福妳
仍收起曾同渡每一齣戲飛
而這票尾 還應否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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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浩龍 - 思覺失調 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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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我太介意太過膚淺
又因愛你令你不安 才離開不再講
偏 言猶在耳
sap 03.04.2009, 09.05.2009

2009/04/02

i read 《藍色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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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街燈》
曲:邰正宵、黃大軍 詞:古倩敏 唱:黎明

誰讓寂寞無言飄過
時光偷窺我倆的奈何
人如離別 此刻怨言若太多
如追悔 心中也自覺很傻

* 藍色街燈徐徐隱退
能否推開你我的眼淚
離別重聚 多少次離合告吹
遺失的一些再無法面對 *

微藍在眼內凝聚 佔據夜幕呆望
車將遠去 愛亦去
街燈都苦笑 去掩蓋心碎

重逢後再度離別 慣了又是離別
車將遠去 愛亦去
將哭聲輾碎 像愛情無法追

# 藍色街燈 映不出的痛楚
流浪風裡 反覆低唱這首歌
藍色街燈 路已漸變孤寂
明日倘會 傷心失意 可掛念我 #

Repeat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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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藍色街燈 m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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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離別 愛又去
sap 02.04.2009, 09.05.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