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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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龍龍》
作者:天衣有風
類別:異世大陸

  穿越!穿越!穿越!
  異界就異界吧!為什麼她變成一隻龍?
  作為大陸上最後一隻龍,易龍龍理所當然成為了龍騎士們的爭奪對象。
  可是他們爭奪她的目的卻是要騎在她身上?!
  她可是連初戀都沒有過的少女哎!
  帥哥了不起啊?帥哥就可以這樣糟蹋純情美少女……龍啊?!!


易龍龍,林琦/07
艾瑞克•海因納斯
羅蘭
里維•海因納斯
賽文,迦南
以瑟
青騎士/修•布拉得裏克•奧古斯
翡翠
帝摩斯


易龍龍和林琦之間的感情真的很讓人溫暖,可是,依然不及賽文和迦南的故事觸動人心。

迦南在生命中最後那句:“雖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我還是要說,很抱歉,要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了……”害我眼淚盈眶。然而真正叫人傷懷的,是他至死仍不知道賽文的心中並不是對他沒有感情的,只不過藏得太深了。其實,那個攜帶星星的男人早已明白了,從他們再次相遇起。

如果他知道他唯一的朋友是在乎自己的,是不是就願意活下去了?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孤獨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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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明白的。即便你能看透每一個人的心靈,可假如你沒有普通人類的情感,你永遠不會明白這是為什麼。

……賽文還記得,那時候的迦南,望著他,微笑中帶著淡淡的悲哀,眼眸中有他看不明白的落寞與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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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帶著賽文走入他預設的場地後,迦南發覺,賽文似乎是早就發現了他的計劃,卻似毫不反抗地加以配合,好像即將被毀滅的,並不是他的生命。

賽文藍色的眼眸在月色下顯得非常幽靜,他的目光,依舊宛如初次見面時一般,那麼地純粹無暇,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可是這個人,擁有世界上最廣博的知識,最強大的力量,最可怕的志向,以及最冷酷的心腸。

賽文之所以配合,並不是自大,也不是打算貓玩老鼠地戲弄敵人,他是真的在配合他的謀殺,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合作的被謀殺者。

他誰都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連自己都不在乎。

賽文有願望,只要他活著,他會努力去實現,但假如他死了,也沒必要繼續強求。

他的不在乎,是迦南有把握殺死賽文的底牌。

作為世界上最瞭解賽文地人。同時也是魔法研究集大成者學園的校長,迦南所設計出來東西,只要賽文不認真反抗,確實有殺死其的可能。

可是……

迦南慢慢地收束手掌,海浪的波紋遊動。而波浪的影子裏。賽文極為靜止地站立,他地身影仿佛穿過時間。透出永恆地意味。

迦南無奈地笑了笑,放開手掌。

接著。禁忌魔法的反噬全集中在了他身上,他地臉色迅速慘白灰敗,神情極度痛苦,眼中卻透出如釋重負的笑意︰“我下不了手。賽文,就算你是個沒心沒肺地混蛋。就算你只將我當做一個用過就可以丟開的工具,但我還是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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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賽文不辭而別,即便賽文根本沒有真正的情感,盡管這些年來他們漸行漸遠,但臨到最後關頭,迦南所想起來的,還是最初那段幾乎沒有憂慮地時光。

他不知道世界和賽文孰輕孰重,但為了一個不確定地未來,他沒辦法下定決心殺死自己的朋友。

他又念舊又放不下,實在是做不到大義滅親,拯救世界成為英雄,只能死得很狗熊。

伴隨著波紋,月光散開,迦南仰面自嘲地一笑,朝地面倒去,身體落下一半,卻被瞬間移動過來地賽文接住。

迦南扶住賽文的手臂,勉強靠在賽文身側,扭頭一看他迷惑神情,啞然失笑︰“你還是不明白,對不對?”

做出選擇後,迦南的心情非常輕松,即便他清晰地感受到身體內生命力正迅速流失,可是也擋不住他此刻的好心情︰“認識你之後,我就覺得你無所不能,可是唯獨這方面一竅不通,這不是心靈之眸能解決的,除非你擁有人類的情感,否則你永遠不會明白。”

他聚起身體最後的力量,大力擁抱住賽文,擁抱住這個與他都身為這個世界異客的青年,他們其實同樣孤獨,可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是孤獨的,並為之感受到痛苦,但賽文卻不知道孤獨,也不會為之痛苦。

這是誰的幸運,誰的悲哀?

冷不防被抱住,賽文怔了怔,身體停頓片刻,接著聽見耳旁傳來低低的聲音︰“雖然可以說這是妄想,可我還是希望,將來有一天,你能夠感受到喜悅和悲哀,有一個人能給與你豐富的靈魂,讓你覺得,這個世界是溫暖的。”

那聲音越來越弱,賽文下意識地問道︰“你為什麼不要求我救你?”他有這個能力,迦南也應該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繼續活下去?

迦南哈哈一笑,聲音又微微揚了起來︰“作為人類,我的生命已經足夠長了,已經到了有資格去死的年紀,你可別攔著我。”

頓一下,他的聲音又逐漸減弱,最終趨於無聲︰“雖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我還是要說,很抱歉,要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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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華片段:請按【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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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八章 七百年前後

她心裏默默計算時間,用魔法小鳥寄出信的時候,大概是傍晚,接著她跟賽文攤牌,魔法小鳥的飛翔速度不快,其唯一的優勢在於隱蔽,艾瑞克接到信時,至少是在那之後的兩個小時。

易龍龍其實知道,她那封信中有些圓不了的破綻,但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得差不多,她有些難過地想,光是她坦誠自己身份那一條,大概就足夠艾瑞克生氣得不理她吧。

這樣最好了。

攤牌之前她想了很多,從龍語山脈之中最初遇見賽文開始。

賽文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是故意還是巧合?

假如是巧合,他身上是否真的受了傷?傷到什麼程度?

假如是故意,那麼他接近他們,又有什麼目的?是不是針對她?

他假裝跟艾瑞克等人和平共處,但又在分別之際拐走她,然而一路上卻還是好吃好喝地照顧著她,並沒有橫加虐待,他究竟想做什麼?

再以及,她先前暈倒,究竟是因為太害怕,還是他做了什麼手腳?

這些,她都無法確定。

然而唯一確定的是。她絕對不能讓艾瑞克因此受到傷害。

可能賽文現在重傷未愈。也可能受傷是裝出來的假像,但是她賭不起,假如賽文並未失去實力,艾瑞克跟他對上,將會遭到很大的損傷。甚至可能因此死亡。

不管是危險還是災厄,前途是毀滅還是消亡,這些都是她一個人的事。她不想再連累艾瑞克為了她辛苦奔忙,更不希望他陷入危險之中。

林琦為了她,將生死置之度外,去挑戰比魔王更可怕地魔王,現在,便輪到她為了林琦,一個人去面對,這個無力解開地死局。

盡管早就做出了決定,但易龍龍昨天真正開始面對時。依舊會害怕得發抖。她的力量在賽文面前只是笑話,宛如微塵一般渺小。** **

可是她決定不逃跑,假如林琦活著,她不論如何也要見到他,假如林琦死了,那麼她也要陪著他一起。

她很怕死很怕死,可是,她更害怕失去林琦,他們承諾要一直在一起。永遠不改變。不論生死,她都要將這個誓言實現。

這是她最後做出的決定。

咬著薄餅。易龍龍偷偷地瞄了眼站在一旁的賽文,她醒來後,賽文說帶著她去見林琦,兩人便繼續上路,賽文簡單講述了七百多年前,他與迦南相遇的經過,說完後,他們便抵達了這座小鎮。

小鎮名叫潘帕斯,翻譯成通用語便是“奶油蛋糕”,兩人抵達時,正好接近傍晚,便決定在這裏借宿休息,鎮上居民們大概正在舉辦什麼活動,街道上到處逸散著食物地香氣,賽文看她一臉好奇,便隨手給她買了一袋甜餅。

對上易龍龍怪異的眼神,賽文啞然失笑︰“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把迦南怎麼樣了似的,當年我就跟07差不多單純,沒有被迦南賣了還給他數錢,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是林琦不是07。”易龍龍撇了撇嘴,“你自賣自誇不覺得臉紅嗎?”他說他當年就好像林琦一樣,難道說今後林琦會變成他這個樣子?

一想到這種可能,易龍龍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賽文不以為意地笑笑︰“好吧,林琦就林琦,反正名字只是一個代號,為什麼我說真話,卻沒有人相信呢?”

當年地他,可是真的比小白花還要純潔。

易龍龍也懶得跟他爭辯,勉強點了點頭︰“就當你從前很純潔好了,但現在你總歸不純潔了吧?”

從純潔少年成長為變態的大魔王,時間是多麼地殘酷。話沒說幾句,易龍龍忽然想起來,賽文說過他天生擁有“心靈之眸”,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心和靈魂,迦南的穿越者身份就是在他這一招下曝光的,那麼昨夜他給她準備了一桌子的中餐,表示他非常明白她的來歷……

想著想著,易龍龍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後退幾步,想距離賽文遠些︰“你是不是也偷窺我內心了?不要臉!偷窺狂!不準侵犯我個人私隱!再看我就把你……”很有氣勢地放話放了一半,易龍龍陡然想起自己是待宰幼龍,只有恨恨地咽下後面的話。

賽文目光有些恍惚,他看著易龍龍,仿佛穿過她,看見了七百多年前地那個人,也同樣是這麼氣急敗壞,就連說地話都差不多……嗯,剔除偷窺狂不要臉那部分後。

----不準看,你這是侵犯個人私隱權!再看,再看我就……

微一走神,賽文很快又穩定了心神,他微笑地看著易龍龍,好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事實上,相對於他的年齡,易龍龍也確實是小孩子了︰“我何 必看你的心靈?你能夠填上迦南留下石碑的最後一句,繼承他的遺產,這件事本身就說明瞭你的身份。”他的心靈之眸也不是隨便亂用的。

得到確定地回答,易龍龍這才松了口氣,又再三強調賽文不許亂看,接著便與他找到過夜地地方,在一家有空房的民居裏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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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九章 潘帕斯祭典

就在易龍龍走神之際,鎮民們已經完成了朝拜儀式,在地面上留下祭品食物,又舉著火把,列隊往回走。

直到他們走遠,易龍龍掙開賽文的手臂,走開幾步才回頭。

賽文始終是那身打扮,一身改良成便於行走款式的長袍,周身都繡著醒目的星星,他靜靜地站在漆黑的樹林前,乍一看去,便好像一團星星匯聚在夜色裏。

賽文雙手環抱胸前,臉上神情從容,他望著山腳下幾十籃祭品,忽然走上前,彎腰拿了一小塊燻肉,送入口中。雖然鎮民們朝拜的是邪神,但對來自另一個 世界的易龍龍而言,並不覺得有什麼太大不了的,而鎮民們的朝拜,除了進行的時間有些詭異外,看起來和家鄉裏求神拜佛的沒什麼不同,祭品也相當文明,沒有用 活物甚至活人來祭典。

但看見賽文吃祭品,易龍龍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在她記憶裏,賽文並不像是個嘴饞的人啊,他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來這裏偷吃人家魔神的貢品?

瞥見易龍龍神色,賽文心中了然,他微微一笑,道︰“這祭品本來就是給我的。我就是他們祭拜的潘帕斯……不,準確地說,是我和迦南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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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章 七百年前的那些事兒(三)

深山野嶺……

遇見赤裸的美少年……

孤男寡男……

迦南非常堅決地扭過頭,不去看賽文的身體。

照理說兩人都是男人,光著沒什麼大不了的,看一眼也不會怎麼樣,可是賽文的相貌太漂亮了,漂亮得讓讓他很難將其當作同性,只有一邊扭頭一邊叫道︰“你沒有衣服嗎?”他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相較于迦南的緊張,賽文十分輕松坦然︰“你們人類穿衣服是有兩個原因,羞恥心和取暖,我不怕冷,也沒有所謂的羞恥心,不需要穿衣服。”

迦南飛快地瞥了眼賽文,目光一觸立即移開,這一眼也差不多足夠確定了賽文的體型,他脫下背上的背包,從包裏取出一件有些破損的黑色長袍,背對著賽文,估計著他的位置反手丟過去︰“你個模樣,到人類世界裏會引起騷亂的……我就剩下這件衣服了,你將就一下吧。”

他前不久給一個藥劑師幫忙,不慎弄壞了配藥專用的長袍,雇主便將破損的長袍丟給他處理,野外露宿時,迦南都將長袍折疊起來充當枕頭。

丟出長袍後,迦南想起問道︰“你會穿吧?”

“嗯。”

輕應後,是一陣衣服摩擦身體發出的細微聲響,待到那聲音再靜下來,迦南轉過頭去,一看之下。目瞪口呆。

他竟然忘了,他這件長袍最初就有破損,一路上被拿來當枕頭與山石摩擦,加上又勤於清洗,破損程度更上一層樓,眼下賽文穿在身上,好幾處大大小小的洞口裂縫,露出內裏白皙光潤的肌膚。半遮半掩地狀態比全身赤裸更加誘惑。

迦南盡量只盯著賽文的臉,默念正氣凜然。調整了好幾次,才開口道︰“你先脫下來啊,我手頭有針線,給你補一下。”

穿或不穿,穿好穿壞。賽文都無可無不可,迦南要做什麼,他也隨意聽他安排。於是便又脫下長袍。

拿過長袍,迦南從自己背包裏拆下兩塊內襯的白布,用匕首比劃了下。本來要直接打方塊補丁,轉念一想覺得那樣太難看了,於是便別出心裁地將白布裁成 星星的形狀,一個個大大小小地縫在衣衫的破口處,只要不仔細看針腳的位置,任何人看見這身長袍,多半隻會以為是獨特的新款式。

迦南獨自生活以來,各項手藝都長進不少,縫補衣服也不在話下。沒一會兒。星星長袍翻新出爐,再一次罩在賽文修長的身軀上。

總算是勉強能走在人前了。

迦南後退兩步。滿意地打量自己地成果,衣服是最基本的,雖然還欠一雙鞋,但他現在實在沒有,只有請賽文暫時忍耐,等翻過了山嶺,再想辦法解決。

拽著賽文出來已經有幾個月,迦南還是和從前一樣,當冒險者賺取路費,因為有賽文做同伴,迦南開始可以染指那些從前他因為限於實力不能完成地任務,比如獵殺魔獸,又或者給人當保鏢什麼的。

兩人一路同行,從外表看,旁人總會誤以為賽文比較柔弱,但只有迦南自己知道,賽文一根手指頭就能滅他百八十次。

相處日子漸長,迦南逐漸瞭解了賽文的身份,他是一個魔族在人類世界留下來的孩子,他出生之後便有記憶和智慧,以及天生的心靈之眸,因為沒什麼欲望和追求,賽文從出生之後,所做地便只是一件事︰變強。

他通過心靈之眸,奪取經過山洞附近的人類的思維和記憶,其中有魔法師和劍士,他將這些化作自己地智慧,接著便靜靜地留在固定的地方,讓自身逐漸成長。

他不在乎時間的流逝,也不需要像人類那樣從食物中汲取能量,一直到迦南到來前不久,他地力量正好成長達到當時他所能夠觸摸的巔峰,難以繼續增強。

就連唯一能做的事都做不了,而迦南的到來微微引發了他的興趣,便順應迦南的請求,跟著他一起離開。

寂寞是什麼,他其實並不明白。

工作賺錢的閑暇,迦南時常向賽文請教魔法和武技,作為報答,他盡量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地球上的生活環境,科技文化詳細地解釋給賽文。

有賽文在身邊,不僅安全和生活有了保障,還有一項無人能及地優勢,假如兩人想研究某項魔法武技,又或其他方面知識,但是兩人都不懂,解決地辦法很 簡單,找到懂這方面的人,找藉口拜訪或乾脆在路上靠近一站,祭出賽文地心靈之眸,從別人腦子裏神不知鬼不覺地拷貝一份,這樣那份知識就是他們的了。

最初迦南還會為了侵犯他人私隱有些愧疚,但賽文這麼做了幾次後,他跟著嘗到了甜頭,從保持緘默到主動合作,墮落得非常快,後來迦南學園裏不少稀有的知識記載,都是他們用類似的手法弄來的。

兩人在人類世界闖蕩一段時間,掠取了大量知識後,賽文提出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消化那些東西,於是他們便隱居在一片山嶺中,互相探討。

雖然賽文在魔法武技方面的積累,乃至本身的力量,都不知道超出迦南的多少倍,但是迦南卻有一點優勢,那便是他的思維方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有時候能夠從截然不同的角度得到啟發。

那一段時光,是賽文的力量完美融合規則技巧,並找到突破的時期,也是迦南大幅度進步,煥然一新的截斷。

他們在山中住了兩年多,附近有一個小村落,迦南缺少食物的時候,就會從那裏獲取,只不過他的辦法不是偷,而是與賽文一起裝神弄鬼,偽裝成一個名叫潘帕斯的魔神,在不露面的前提下,夜裏悄悄地幫助村民們解決困難,隨後帶走一些食物作為報酬。

時日長久,村民們都相信山中住著強大的潘帕斯魔神,庇佑他們幸福平安。

幾百年後,村莊發展成了小鎮,生命短暫的人類換了一代又一代,但對于魔神潘帕斯的信仰,卻一直流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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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一章 七百年前的那些事兒(四)

迦南挑選自己愛吃的菜色,放在預先準備好的超大食盒裏,接著轉手交給賽文,讓他用魔法保存起來,這一次收獲,至少能再支撐個三四天。

照例做完這些,迦南站起身就要往回走,走了幾步,他發現賽文沒有跟上,不由得好奇轉頭︰“怎麼了?”

此時的賽文,面容上帶著沉思的神色,似乎在思索什麼難以解決地問題。聽迦南詢問。他輕聲開口︰“神是什麼?

迦南一愣。

神是什麼?

這個問題由不同的人回答,大概會有不同的答案。

大陸上普通的人民,大概會說︰神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存在,神是高高在上的。

而神殿的說法或許會更加狂熱地更進一步︰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創造世界創造生命,他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但是迦南。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很難對這個世界的神產生認同感。他在原來地世界所受的是無神論地教育,不管是所看,所聽,以及所處環境,都給他潛移默化地塑造了這個理念---神是不存在的。

即便是在旅行途中。親眼看到神殿的超然地位,即便是甚至親身感受到可以救人的神術,但是他骨子裏。依舊很難樹立起堅定的信仰,在他地腦海中,神殿也就是一個擁有力量與利益的組織。拋開其規模及影響力,神殿與商會聯盟啊,魔法師協會啊什麼的沒有多大區別。

不過迦南也知道,賽文不會無緣無故地問這個問題,他沒有著急做出回答,而是先行反問︰“為什麼會這麼想?”

賽文看了眼手上地食盒,輕聲說︰“雖然我們知道自己是假的,但是,對這個村子的人而言。魔神真地存在。他們因為不知道真相而堅信,在這個村莊的小世界裏。我們是神。”

頓了頓,他又道︰“那麼,對於我們來說,神又是什麼呢?這片大陸,會不會只是一個更大的村莊?在村莊之外,也有人偽裝成神的模樣,對這個世界進行操控?”

賽文的問題問得有些繞,迦南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費勁地完全理解明白。

舉一個可以類比的例子,簡單地說,井底的青蛙以為這口井就是全世界,那些井外嘲笑青蛙坐井觀天的人,他們所生活的世界,會不會也是一口井呢?世界之外,會不會有更廣闊地空間?

想明白後,迦南就忍不住有些鬱悶︰“好端端地想這些幹什麼?青蛙不知道外面地世界有多精彩,它在井中就能滿足,而我們不知道外面是否還有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也有足夠的樂趣。()”

他試圖打斷賽文對這方面地思考,畢竟就他對前世地球上的記憶,古往今來,思考這種問題的不少最後都進化成了瘋子。

他可不希望賽文走上這條道路。

被他打斷,賽文也沒有再提起,兩人還是和往常一樣,回到山中隱居的地方。

次日早晨,迦南一覺醒來,發現賽文沒有在身邊,他走出居住的山洞,附近也看不到少年的身影。

去哪里了?

迦南四下尋找,他穿過叢林與溪流,攀越高山與峭壁,可是連綿的山嶺之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足音空落落地回響。

迦南找了足足好幾天,以賽文的實力,他相信沒有人能不聲不響地帶走他,他一定是自願離開的,可是他不明白賽文為什麼連招呼都不大一聲,就這麼悄然離開?

又或者,兩三年的相伴,在他漫長的生命裏,比微塵更加不足掛齒吧?

在山上又等待了兩三個月,確定賽文真的不會回來了,迦南才開始慢吞吞地收拾行李。

他來時是兩個人,走時卻寂靜地踏著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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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翡翠的打扮,笑道︰“你這是打算出遠門嗎?我正好在旅行,介不介意一道上路?我叫……”頓了頓,他將“迦南”的發音咽回去,眼眸中飛快地閃了閃,道︰“我叫,孤獨的九柄劍。”

“好啊。”翡翠大咧咧地說,“你可以叫我翡翠……對了,人類,你要是打什麼壞主意,我一定會揍你的。”他可以感覺到,眼前的人類實力不錯,不過呢,哼哼,自然是比不上他的啦。

從那時候起,迦南不再用“迦南”這個名字,他有時候叫“孤獨的九柄劍”,有時候自稱“整棟別墅都是鮮花”,又有時候,在報出名字時,他說他是“不害怕•張”。

時而是劍,時而是花,時而不害怕的少年逐漸長成青年,因為自身實力不俗,他的名聲逐漸傳開,旅途之中,迦南認識了不少朋友,有一國的王子,也有身份見不得光的盜賊頭目,甚至也有身為精靈的翡翠。

後來的記載中,並沒有記錄下,迦南的旅途之初,又辛苦又狼狽,甚至也沒有記下來,曾經有一個身穿星星長袍的魔族,曾經與目光略帶憂鬱,但是又會露出開朗笑容的少年同行。

那是,淹沒在時光裏的,七百多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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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二章 受傷

“當年你不告而別離開迦南,是去幹什麼了呢?”

易龍龍盤膝坐在用以祭拜的食物前,挑選自己愛吃的食物,既然這些是給賽文的貢品,她也不必跟他客氣。

賽文垂下眼簾,淡淡地道︰“我去尋找神。”

那時候,他所接受的觀念,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他吸收過這個世界人類的意識記憶,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類是怎麼看待神殿的,另一方面,他又從迦南這兒獲取了截然不同的觀念,這引發了他對所謂神的思考,並決定自己找出答案。

神是否存在?假如存在,那麼神又是什麼?

迦南跟他說過不少地球上的神話或傳說,在中國古代,人們的心目中,神仙們都住在天上,每天踩著雲朵飛來飛去,但是那樣的神,歸根結底,似乎僅僅是強大一些的人類個體罷了。

假如有神,那麼他有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和人類一樣嗎?還是別的什麼生物?神的高矮胖瘦如何?有無特別的喜好?

以及,既然是神,那麼他究竟是怎麼看待這個世界,以及世界中的人類的?

雖然與迦南相處兩年,但當時的賽文,並沒有所謂的情感,離別的不舍這樣的情緒,更是與他完全絕緣,他心中有了想做的事,迦南的存在意義便立即被摒棄。

他走得毫不留戀。

易龍龍忍不住撇了撇嘴,其實這件事並沒有多麼嚴重,賽文沒有將迦南怎麼樣,只是單純地不告而別而已,可是這其中的感受,大概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假如換成她。跟林琦形影不離地相處兩三年後,相伴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卻得知林琦根本就不在乎她。隨時隨地能毫不在乎地離開,她想她一定會痛苦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趕緊甩開這個可怕的假設,易龍龍隨意地問道︰“那麼當年你有沒有找到答案?神是什麼?”身高多少?體重多少?有沒有不良嗜好?

她跟迦南一樣來自地球。也基本上屬於無神論者,對於異界的神,她從來都是處於觀望狀態的好奇,如今有機會,正好聽聽賽文地見解。

兩人就在深夜漆黑的山嶺下,大言不慚地討論世界上最高的存在,假如神殿地信徒在此。聽到他們說話,可能會發怒地斥責荒謬,可不管是易龍龍還是賽文,他們都有不敬畏神明的理由。

神是什麼?這個問題,在他們的感受中,和普通地學術研究並無不同,當然。易龍龍是外行,只純粹聽個熱鬧。

賽文乾脆地說道︰“沒有。”

他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七百多年前我的層次還不夠,雖然努力地嘗試。但是最後什麼都沒有收獲。”

易龍龍本來也沒有打算從賽文這裏聽到多麼高深的見解,但面對賽文承認失敗,她還是有些驚訝︰“難得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她差點以為賽文真的是無所不知的。

她想了想,狀似漫不經心地道︰“說到神,其實,我覺得以你地實力,可以說是像神一樣強了吧?”她自己雖然實力不濟,但對他人的強弱,還是有一定研究心得的。

艾瑞克很強。四名前龍騎士很強。他們已經算是站在人類世界武技的頂點,但以瑟在他們之上。

以瑟很強。但在賽文面前,他又一敗塗地。

依此類推,可得到結論,賽文至少比艾瑞克他們強出兩個層次,至於究竟有多麼恐怖,她想,或許,在龍語山脈中感受到的,許多龍族加起來,才能抵上一個賽文。

她這話問得幾乎可以說是有些幼稚和無知,但賽文卻看了她一眼,隨後一笑,笑得有點讓易龍龍心驚肉跳︰“不,當年的我,怎麼說呢,以瑟你該知道吧, 七百年前,我的實力與現在地以瑟差不多。”不過他的力量模式和以瑟又稍有區別,以瑟是純粹的為戰鬥而生,而他地力量則趨於內斂,假如當年的他和現在的以瑟 同時站在神殿面前,會被指認為魔族的人絕對不是他。

易龍龍問出那句話,本身帶著點試探的意思,她想要不著痕跡地試探出賽文的真實水準,但話才出口,或許就被賽文看穿了她的真實目的,隨後,她被他口中的事實驚嚇住了︰七百年前就跟現在地以瑟差不多?

那麼,賽文現在又是怎麼樣地一個層次?

易龍龍並不覺得賽文會對她說謊,他究竟是以瑟的水準還是艾瑞克地水準,都比她強出太多,根本無須誇大事實來恐嚇她。

不管投以什麼樣的眼神,眼前的身影,都充滿了深不可測的意味。

另一方面易龍龍又有些唾棄,以瑟那個傢夥,當初那麼神氣活現的模樣,還自稱是在魔界戰場上練過的,結果居然這麼不中用,人家賽文光是靠自修,就領先了他七百年。

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瞞不過賽文的智慧,易龍龍乾脆也不做掩飾,她臉上神情變化,時而憂慮時而憤慨,很清楚明白地表現了她的想法。

賽文凝視著她稚嫩的臉容,淡然道︰“想問什麼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他不必使用心靈之眸,以他這麼多年的見識智慧,也能輕易推斷出她的意圖。

那點兒小心思,在他面前實在不夠看。

易龍龍如釋重負,大大地松了口氣,連忙趁機拋出在心底積攢了很久的疑惑︰“好吧,當初你在龍語山脈中暈倒,被我們揀到,是巧合還是你故意?”

“巧合,當時我是真的失去了意識。”

易龍龍情不自禁雙眼放光︰“那麼,你是真的受了重傷?”這話她早就想問了,但怕賽文會避諱不說,她也一直沒有直接提起。

“是。”頓了頓,賽文補充道︰“你們錯過了殺我的最好機會,假如你們在我昏迷的時候下手,我真的可能會被你們殺死,但我醒來後,便擁有了自保的能 力。”雖然最初清醒的那段時間,他的身體還很虛弱,但是他早已掌握了借用世界力量的方法,能輕易地引動外界力量抗衡敵人。

易龍龍忍耐著,不讓臉上露出太過明顯的惋惜神情︰“你當時是怎麼受傷的?是以瑟幹的嗎?”

賽文搖了搖頭︰“以瑟沒有那個能力,讓我受傷的人,是林琦。”

林琦,是第二個讓他的身體受到嚴重傷害的人,而第一個,則是七百年前,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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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三章 七百年前的那些事兒(五)

賽文再見到迦南,是在大約五六年後。

他翻閱遍各種典籍,走了許多地方,始終沒能達成自己的目標,甚至幾年後,他的力量增長又再度停滯,讓他不得不思索究竟是哪方面出了問題。

最後,他再一次想到迦南。

迦南的唯一特殊之處,在於他的思考方式與這片大陸的人不同,賽文雖然擁有心靈之眸,但是他畢竟不可能完全模擬他人的思路,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迦南的想法別具一格,能帶給他一些啟發。

想找到迦南不難,幾年過去,迦南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無名小卒,賽文隨便向一些冒險者打聽,就得知了他這些年來的經歷,以及最近的去向。

冒險了幾年,迦南積攢下來一些錢,在風都中買了房子,打算暫時居住一段時間,賽文便直接找了上去。

當時迦南正在書房裏看書,覺察門口出現一個人影時,他頭也不抬地微笑道︰“請問客人,尋仇還是挑戰?”

闖蕩江湖總會有些麻煩的,他這些年朋友雖然不少,但仇人也還算有些,又或者有看他出名不順眼的,總會時不時找上門來,對於這種情形,他已經非常習慣應付︰“假如是尋仇,請暫時等一會兒,我想看完這兩頁書。”

賽文出聲︰“是我。”

迦南慢慢地抬起頭來。

幾年不見,當初的少年已經幾乎完全脫去了宛如姑娘家的柔軟秀氣,長成非常斯文俊秀的青年,他嘴角含著笑意,眼神卻微微古怪,定定地望著賽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迦南才嘆了口氣,眼楮裏還是那麼有點兒古怪的神情︰“找我有什麼事?”

他不浪費時間敘舊,因為他很明白。賽文一定是有什麼目的,才會出現在這裏。

賽文將他所遇到地難題說了一遍。

迦南靜靜地聽他講述,想了許久。他沒有像當年那樣,笑著說他這個想法不切實際,更沒有開口阻止,而是很認真地道︰“我來總結一下,你看看對不對。”

“你對神的研究,大概出自兩方面。”

“第一,那些傳說和典籍。你試圖還原傳說典籍,來尋找神的下落。”

“第二,你試圖增強自己地力量,希望能夠達到神的程度,以期跳出這個世界,也就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飛升,對吧?”

他曾經對賽文說過東方地修仙傳說。大體意思是人類修習仙術,等到達一定程度後,就能夠白日飛升。成為神仙。

賽文也想用這種方法來印證這個世界神的存在,可是他的力量沒辦法大幅度增長,也沒有現成的實例,告訴他要達到什麼程度,才夠資格“飛升”。

迦南沒有辜負曾經與賽文相處的三年,很容易地便從眾多紛亂頭緒中整理出兩條大線索,頓了頓,他臉上露出一個略帶古怪,但是又稱不上惡意的笑容︰“賽文。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嘗試?”

“說。”

從抽屜裏取出一疊特製的卡片,迦南低頭擺弄。一張張地翻出來。

他正在著手推廣一些前世地小玩意,目前的試驗範圍在附近幾條街道,比如撲克牌,麻將等等,其中以玩法多樣攜帶簡單的撲克牌最受歡迎,而最遭到冷落的,是他現在手頭上的塔羅牌。

迦南拿起一張名叫愚者的卡片,卡片上畫著一個身穿星星長袍的少年,黑色長發幾乎及地,臉容模糊不清︰“賽文,你始終不瞭解,究竟什麼是人類,你連這個世界上地人類不瞭解,又怎麼能試圖明白更高一層的存在呢?”

賽文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間有一點不喜歡迦南現在說話的語氣,雖然那語氣十分地溫和,沒有半點兒火氣,可是他莫名其妙地,仿佛感覺到了一絲絲不懷好意,仿佛有人在他身前挖了一個坑,等著他走過去掉落。

賽文冷靜地說︰“我不明白。”他擁有能看透人思想地心靈之眸,為什麼迦南還會說他不瞭解人類?

難道他不應該是最容易瞭解人類的嗎?

迦南笑了笑,笑容裏還有那麼一點感慨︰“回答之前,我有一個疑問,魔族都是像你這樣的嗎?沒有什麼感情,不會產生牽掛,也不會去在意什麼人嗎?”

賽文平靜地說︰“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除了我之外的魔族。”他有記憶以來就是一個人,父親和母親,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名詞而已。

迦南愣了愣,隨後又是一笑︰“好吧,剛才那個問題,就當作我沒有問過。其實很簡單,你雖然能看見別人的內心,可是僅僅是看著而已,並沒有真正地去溶入體會。”

他望著賽文,輕聲問︰“你有沒有過因為得到而發自內心的喜悅?”

“你有沒有過因為失去什麼而痛苦難當?”

“你會不會生氣得失去理智?”

他望著賽文,神情復雜,仿佛有些惱怒,又好像有些悲哀憐憫︰“人類,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我們心髒的跳動,不僅僅是為了供應血液,我們大腦的活躍,也不僅僅是為了思考和分析問題,有一種東西,叫做感情,不依託理智而存在,這是人類靈魂地所在。”

會愛慕,會憎恨,會高興,會悲哀,會惆悵,會掙紮,會有貪婪地欲望,會有不切實際的幻夢……那麼多復雜地東西融合起來,才是真正的人類。

“賽文,你想要瞭解人類,就先徹底瞭解人類的感情吧,想要知道水有多深,最直接的辦法是趟入其中,把你自己也當作是一個人類,徹底溶入這個世界,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這樣,你才能完全理解。”

他笑意盈盈,柔聲地勸誘。

賽文微微皺眉,想了一會,才道︰“我要怎麼做?”

“聽我安排吧,你先找一個掩飾的身份,留在我身邊,我會告訴你,如何溶入這個世界,嘗試人類的情感。”

“好。”

這是賽文第二次對迦南應承一件事。

第一次,迦南將他帶出了山嶺。

第二次,迦南領著他溶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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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四章 金屋藏魔

易龍龍很用心地傾聽著。

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賽文會跟她說這些了。

跨越七百年的時空,迦南與賽文,她和林琦,好像遙遙相對的……扭曲的倒影。

同樣來自地球的她和迦南,以及同樣最初沒有感情,被她和迦南帶著走入世界的林琦和賽文。

然而其實並不相同。

林琦是宛如一張白紙似的單純,就好像才出生的小孩子,有人教,他就會學,不知不覺擁有感情,可是賽文不同,七百年前的他,無喜無怒無愛無痕,並非源於無知,他知道得太多,卻始終只是作為一個看客,高高在上地冷漠觀看。

賽文追求著更高的境界,他心志堅定毫不遲疑,無盡世界如同微塵,但是林琦卻單純可愛,他也許沒有賽文那麼強大,但是他是會微笑會生氣會撒嬌會吃醋,她一個人的林琦。

她不理解當年賽文為什麼只對神感興趣,但是並不打算對此提出任何非議,畢竟再怎麼樣,那也是七百年前的事,更何況,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不能強迫讓別人認同自己的觀念。

易龍龍坐在魔神的貢品前,挑選食物當夜宵,同時聽賽文講述往事,不時地想起從前最初與林琦相處。

----樹海中,易龍龍跟林琦相對蹲著,還是幼龍形態的少女伸出爪子,非常不客氣地按上林琦光滑細致的臉蛋︰“來,跟我一起說,茄子。”

林琦臉上留下兩個小小的爪印。

“好乖……”

……依然宛如昨日一樣清晰。

從賽文簡單的敘述中,她無從得知當年的具體情形,但想要改變一個意志堅定。具有晚輩成熟理性思維,卻幾乎沒有感性的傢夥,其難度甚至不亞於移山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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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兩人照常上路,但走出小鎮範圍後,賽文停步回身,他伸出一隻手。掌心對著小鎮,易龍龍一個錯愕,還沒來得及猜想他要做什麼,就看見自賽 文掌心綻放出柔和而明亮的淺金色光輝,以不敢想像地速度延展膨脹,籠罩住整個小鎮,只過了一兩秒。又仿佛幻影一般消失無蹤。

易龍龍的身體被少量光輝波及,能夠感受到那淡金色的光中充滿舒適愉悅地意味,似乎並無危害︰“這是什麼?”

賽文一笑︰“當然是……魔神的祝福。你不會以為,光靠七百多年前的一場鬧劇,就能夠讓數代人一直堅定信仰吧?”這七百年來,他每次路過這裏,都會順便留下一些東西,這並不是為了獲取什麼利益,也絕非他貪圖這虛假的崇拜,他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好像有些微妙的東西,通過這個村莊。一直傳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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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小花絮賽文改造計劃第一步

迦南在賽文面前放了一面鏡子︰“人類最基本的表情就是哭和笑,你笑一個來看看?”

賽文眼楮眉梢微彎,嘴角揚起弧度,每一塊臉部肌肉的運作都非常完美。

迦南跑出去穿了件狐裘大衣。

“算了,先別笑了,我看著發冷……那你哭一個來看看?”

片刻後,迦南跑出去加了兩件狐裘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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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七章 荊棘為吾誓約

青騎士抬起修長的手臂,橫置長劍,劍身呈現出富有質感的均勻的青色,靠近劍柄的位置,有一段交纏的黑色藤蔓狀花紋,他手腕微旋,偏轉劍身,光線折射的作用下,花紋的形狀奇異地發生改變,本來是葉子的部分變得尖銳細長,沒過多久,柔軟的藤蔓就變作刺人的荊棘。

看見這幅景象,店主先是一愣,隨即仿似想起什麼,他神情一變,快速請青騎士隨他一同步入隱秘的房間,關緊房門,並布下隔音結界後,他才低身行禮︰“荊棘為吾誓約,參見誓約之劍。”

誓約之劍,是青騎士佩劍的名稱。

青騎士點了點頭,握劍倒豎在胸前,低聲說道︰“荊棘為吾誓約。以劍初始,荊棘之環,從此啟動。”

盛大的典禮,廣場兩側地樂隊正在奏響歡迎曲,因為平息內部叛亂立功的將軍走過鮮紅的地毯。走到授勛的高臺上前。他與司儀擦身而過,司儀一個垂首。低而沉穩的聲音傳來︰“荊棘為吾誓約。”

將軍腳步微頓。

一望看不見盡頭地道路上,車隊整齊地行駛。車隊地前後,是護送的傭兵,忽然,一騎飛快地從後方追來,追至隊伍前頭。對一名傭兵行了一禮,說道︰“荊棘為吾誓約。”

那傭兵臉色大變,返身向隊伍中說了幾句話,不顧同伴地反對,便隨著那一騎離去。

密封的魔法小樓中時不時傳出劇烈地爆炸聲,這裏是學校禁地,所有師生都知道,誰都不能在芭芭拉大師做實驗時去打擾她,否則即便沒有被魔法實驗炸死。也有可能被憤怒的芭芭拉大師殺死。

從遠處走來一人。看也不看地便朝小樓內長驅直入,附近的人雖然看見這一情形。卻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來人走入地獄的入口。沒一會兒,劇烈 的爆炸掀起氣浪,剛才走進去地人好像紙片一樣被氣浪吹出來,而緊隨其後跑出來的,粉紅色頭發仿佛爆炸一般的女性,一把抓住來人的領子,惡狠狠地說︰“活夠 了嗎?要是活夠了,我送你一程。”

那人氣息微弱,奄奄一息地道︰“荊棘為吾誓約。”

芭芭拉面色一沉,停下動作。

荊棘為吾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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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

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聲轉過頭來,看清來人後,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迦南,你來了。”

因為曾服用過特殊的藥劑,在殺人叢林中緩步走過來的青年,外貌比身體的真實年齡小十多歲,他站在地面上,抬首凝望翡翠,好一會兒,才緩慢出聲︰“翡翠,你應該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停手吧。”

翡翠平靜一笑,眼眸中卻透出無法遏制的瘋狂︰“我拒絕。迦南,你也和那些骯髒卑鄙的人類一樣嗎?你知不知道,當我找到蜜雪兒的時候,她是什麼模樣?”

蜜雪兒是他來到人類世界後認識的半精靈女孩,他打算等巡禮期過去,便帶著蜜雪兒回精靈之森,可前不久蜜雪兒忽然失蹤,當他好不容易在這座城市的貴族別墅裏找到蜜雪兒時,那個可憐的半精靈女孩,已經被摧殘得徹底失去了生機。

美麗的臉容凝固著最後的痛苦,雪白的身軀布滿被傷害的痕跡,那一刻,翡翠對人類刻骨地厭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殺死還在別墅裏的所有人,接著,他的報復範圍,擴大到整個城市。

迦南嘆了口氣︰“翡翠,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將個體的行為,算到這個個體所屬的整體身上,更不要算到整體中其他個體的身上。假如你因為幾個人類傷害 了蜜雪兒,進而憎恨全人類整體,想要瘋狂報復;那麼相對地,我可不可以因為你殺死了無辜的人,進而憎恨起全精靈族,對他們進行滅族報復?”

翡翠微微一怔。

迦南招了招手,他身後便有人走來,將十幾個手腳鎖著鐐銬的人丟在地上︰“這些,是我特地找來的,所有曾經參與販賣精靈奴隸,以及曾經在那棟別墅裏出沒的人,你假如想要報仇,應該找準對象。”

翡翠冷笑一聲,地面上剎那間穿出無數倒刺,刺穿倒地的身軀,接著,他轉向迦南︰“要懲罰我,好辦,用武力打敗我吧,否則我絕不認錯。”

“這面具是幹什麼用的?為什麼不殺死我?”

“下不了手,就算你是屠城的兇手,我也做不到鐵面無私,親手殺死朋友。”

“那你打算永遠囚禁我?”

“不,假如有兩件事中的任何一件發生,你都可以重獲自由,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靜心地思考,不要繼續盲目仇恨。”

“什麼?”

“第一,有人能認識我留下的那些特殊符號,就好像石碑上的那些,那個人自然可以給你翻譯出解除面具束縛的咒文。”

“第二呢?”

“第二,我安排了一個很長遠的計劃,當有人跟你說一句話的時候,就說明這個計劃啟動,你可以重獲自由。”

“什麼話?”

“荊棘為吾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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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一章 七百年前的那些事兒(六)

迦南學園校長室裏,迦南坐在魔法燈下,出神地凝望著桌面上的文件。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比在地球上生活的時間還要長了。回頭一看,這條道路,竟然是那麼那麼地漫長。

前十年,他到處流浪,見識了不少新鮮的東西,也結識了許多朋友。

接近三十歲時,他在風都定居,那時候風都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遠不如七百年後繁榮,他在流浪期間雖然已經徹底適應了異界的環境,然而卻始終無法拋卻對故鄉的思念。

他兩世為人,看過許多,也經歷過許多,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做些什麼。

流浪期間,他發現異界沒有學校這種機構,想要學習知識,要麼是看書本自學,要麼是請家庭老師,在家中教學,最成規模的,也僅僅是一些老師招收十幾個學生,每天一定時間聚在家中按時上課。

花費十年時間籌備足夠的財力,人力,物力資源,又花費十年時間壯大發展,此時迦南學園終于真正形成規模,是真正地名滿天下。

他實現了許多構想,用魔法完成更高效率的造紙和活字印刷,以魔法為基礎能源,設計出魔法燈和各種魔法用具應用在生活中,他簡化了繁復的禮服試樣,令其盡可能朝地球上的晚禮服靠攏,他推廣了撲克紙牌等便攜遊戲……

作為第一任校長的他,也終於不再是昔日的無名冒險者,他走到任何地方。都會迎來尊敬地目光,他的學生遍佈世界各地……

然而站在榮耀的中心,此時的他,反而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是這個世界的異類。不管有多少人親近圍繞。他心中始終有一個無法填滿地黑洞,也是他一直不能完成地願望。

身後發出推門的輕響。迦南沒有回頭。

現在已經是夜晚十點正,而會從他身後地房門走進來的。只有一個人。

仔細地看完檔,並簽署了自己地名字,迦南才轉過頭來,心裏帶著嘆息,微笑望向來人︰“賽文。”

因為服用過特殊藥劑。迦南的外貌始終維持在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當他的外貌不再變化的時候,賽文反而發生了改變︰

他地頭發逐漸縮短,從最初的及足踝,直至現在僅垂落肩頭----頭發是魔族本源力量的容器,一般來說,頭發越長,代表其力量越強大,但賽文頭發變短。卻並非因為力量衰竭。而是他已經逐步拋棄容器,將力量完全收束起來。

最早見到賽文時。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魔性的魅力,仿佛多看幾眼,就會被引誘墜入深淵,可是現在,任何人再看向賽文時,都不會有這樣的感受----這也並非因為賽文變醜了,而是他已經徹底掌握住了魔族的本質,甚至能將本身天然的魔性一絲不漏地裏斂藏住。

這些年來,賽文一直隱藏外貌和身份留在他身邊,幫了他不少忙,然而……

迦南忍不住微微苦笑。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大概二十出頭的模樣,及肩地黑發整齊束在腦後,他地外貌乍一看並非耀眼的俊美,但看起來非常地舒服,眉目神情親切溫和,很容易便產生親近地感覺。

但是只有迦南自己知道,眼前好像個親切鄰家兄長一般的男子,內心深處始終堅定冷酷,毫無遲疑動搖,多麼溫和的情緒,都只是隨時能揭開拋棄的外衣。

他對名利沒有渴望,對權勢全無興趣,雖然懂得欣賞享受美食和舒適的生活,但只要他願意,隨時能毫不留戀地舍棄,而他心中,更不曾留下任何人的影子,包括與之認識了二十多年的他。

收拾了一下無奈的情緒,迦南開口詢問︰“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賽文也同樣微微一笑,好像他真的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我今天來說一聲,我打算離開了。”二十年前,他再度來到迦南身邊時,迦南對他提了一個要求,假如有朝一日,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並打算獨自去實現,那麼,至少不要不辭而別。

當年賽文答允了迦南,今天便來實現當初的承諾。

迦南愣了一下。

盡管心中一直有這樣的念頭,知道賽文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但他卻從未想過,竟然會這麼地突然︰“為什麼?”

“你記不記得,二十多年前,我曾經問了你一個問題---神是什麼?”

“記得,但你不是沒找到答案嗎?”

“我並沒有放棄。”賽文淡淡地說,“現在我已經有了一個更加成熟的想法,需要證實這個猜測。”

“是什麼?”

大陸上的各個種族,都有自己所信仰的神祗,人類信奉全知全能的歐爾丁,精靈信奉自然之神,不管是在故事傳說裏,還是在繪畫雕像等藝術作品中,這些神總是擁有與自己種族有著相似的外貌和情感,而所宣揚的言辭,也無非是神佑世人。

但是,神真的護佑了世人了嗎?

為什麼每一族的神,都與本族生命的形貌相似?

人類的神擁有人類的形貌,精靈的神也是精靈的模樣,獸神則好像一個獸人,羽人的神背生雙翼……究竟是神按照自己的模樣創造出這個種族,還是說,僅僅是各族人民本身幻想出神明的存在,並賦予了神明與自己類似的外貌和心性?

有迦南的存在,賽文能夠瞭解到另外一個世界,這讓他的眼界不僅僅局限於這個世界,思維同樣跳出常規的軌跡,經過了這些年的深思熟慮,他再度提出了一種看法,所謂神明,並不是一個與人類或別的什麼種族類似的個體,神明不是生物,而是一種類似規則的存在。

比如迦南原來所在的地球,以科學為運轉規則和生活核心,電力是世界的最廣泛能源,物體由原子分子組成。

再比如迦南現在所在的世界,所依靠的核心力量為魔法,元素是世界的基本結構,能源動力為魔力。

這便是兩個世界不同的規則。

也便是所謂的神明。

要驗證這一點,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賽文拋棄自己作為生物的身份,成為這個世界的規則。

聽完賽文的解釋,迦南低聲說道︰“假如我阻止你,也沒有用處,對不對?”賽文並不是一個會顧慮他人情緒的傢夥,他這些年來非常聽話,僅僅是因為他沒有真正要做的事,並且不怎麼在意罷了。

賽文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來此目的已經達成,他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迦南的聲音︰“我始終不明白,賽文,你為什麼一定要追求虛無的神明,這個世界真的讓你毫無留戀嗎?美麗的景色,平靜的生活,人與人之間的關懷,乃至世界上的所有事,你都沒有絲毫感觸嗎?”

賽文沒有停步,更不曾回頭,只有聲音靜靜地飄來︰“你曾經對我說過你們那兒的一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所追求的,不是璀璨絢爛的永恆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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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二章 世界

賽文的思維模式明顯跟普通人不大一樣,志向也非常地難以理解,只是為了追求一個看起來非常虛無的目標,他願意拋棄無數在世人眼中非常美好的東西。

不論是美味的食物,抑或是華美的衣衫,舒適的住宅,又或者清晨的第一縷光,夏日裏清涼的湖水,春花初綻的絢美芬芳,冬雪降臨的幽雅靜瑟,甚至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擁抱的溫暖,令人心情舒暢的微笑,就連自身的軀體,這些他都可以無視,只要他心目中最後的升華。

他的心寂如夜空,卻又宛若有無數星子盛放。

他的意志無人能左右,即便是七百年前的迦南。

假如僅僅如此,那也沒什麼,畢竟賽文想要怎麼做,也僅僅只是他一個人的事,但是假如他要成為新的規則,那麼必將顛覆舊的,這意味著,整個世界的都要解構重組,最後會變成什麼樣,誰都不能預料。

或許,將會是徹底的毀滅。

他一個人的星空,要以全世界作為祭品。

七百年前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易龍龍不清楚,迦南肯定為此做過努力,當時賽文應該是沒成功,他的力量還沒有達到能成為“規則”的境界,但是七百年後。賽文地力量即將越過那個界限的時候,龍族終於留意到賽文的存在。

龍族,是世界上最接近神明的種族,他們的身體與大地山巒或海洋一同呼吸,他們地力量天然擁有。 自 我 並且散發出強大地威壓。不過,這份資料只存在迦南那些收藏在地下藏書室裏的記載中。世人很少知曉。

龍族是最接近神明,也是最接近“規則”地種族。但他們畢竟還是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假如世界毀滅,他們也逃不過相同地命令,因此,作為龍族首 領的塔希妮雅。不得不幹起了她不大喜歡的事,主動向對賽文發動攻擊,然而那個時候,賽文的力量已經遠遠地超出她所能抗衡的程度----

塔希妮雅死。

銀色永恆長眠。

接著,其他地龍族,也先後步上了塔希妮雅的後塵。

彩虹倒影黯淡。

墨黑原野陷落

翡翠山脊倒塌。

沙漠之風停止。

迅空雷聲寂靜。

殺了兩三個主動找上來的龍族後,賽文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斬草除根,免得不斷受到騷擾。正好那時他正在研究創造生物。便創造出了林琦,讓他代替他。做一柄沾染血腥的劍。

而殺光了所有的巨龍後,賽文又發現一件事,那便是,沒有了巨龍,世界上其他的偽龍,比如雙足飛龍,又或者地行龍等,居然有一兩只發生了進化,成為真正的巨龍,這大概是規則自動填補所造成的,於是他又乾脆地殺光了所有的偽龍。

這個男子心中,沒有絲毫憐憫,亦無半分軟弱,他是這樣地強大,這樣地無可抗拒,宛如這世間地一切規則,只按照自己地意志運行。

不管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迫之以力,在今天之前,想必都已經有人或龍做過,然而賽文依舊不改其志,易龍龍也不認為自己能勸服賽文放棄這個念頭, 她不如迦南,跟賽文相處了漫長的時光,也不似其他龍族,擁有強大地力量,她心上的人還在賽文手中,盡管擁有解開身上封印的方法,但首先她需要時間和空間, 其次即便得到了龍族的力量,她還照樣不是賽文的對手,這一點,無數前輩都已經用生命驗證過。

她沒有絲毫的籌碼能與賽文討價還價。

因此,盡管知道了真相,但易龍龍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古怪地看著賽文,像是看著一種她從來都不曾認識過的生物。

她原本以為眼前的男子是邪惡恐怖的魔王,卻沒有料到他即將造成的毀滅是這樣的大,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內。

對于賽文即將要做的事,她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事實上,任何一個人,乍然聽到世界要毀滅這樣的消息,第一個念頭都不是恐懼,而是不信,覺得說話者是在開玩笑。

盡管相信塔希妮雅沒必要死後還說謊,但現在陽光明媚燦爛,易龍龍始終生不出世界末日的恐懼感和危機感,僅有一片空茫與不知所措。

想了許久,易龍龍才開口問道︰“呃,你打算什麼時候毀滅世界?”這話出口的時候,她只覺得全身一陣別扭,總覺得不該用這種問“你什麼時候吃晚飯”的語氣來問世界毀滅的大問題。

賽文微微一笑,非常溫和客氣地,以類似於對待晚飯的口吻回答︰“等送你和林琦見面之後,就差不多是時候了。”他承諾過的事就一定會完成,因此這一路上,他多次停留,只是為了在世界毀滅之前,完成曾經應允的承諾……即便那些人很快即將隨世界一道毀滅。

這是賽文的邏輯,信守承諾是一回事,毀滅世界,連帶毀滅承諾過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兩件事互不干涉,可以同樣完成。

易龍龍松了口氣,漂浮的不真實感,頓時有了穩定的落地感。

不管怎麼樣,至少,賽文答應讓她見林琦。這是她現今唯一能抓住的真實。

賽文站起身來,修長的身姿在湖邊投下一道冷凝的暗影,他柔聲道︰“作為你救下我的報答,我滿足了你所提出的要求,假如你想得回龍族的力量,現在就能實現,但是假如你打算為同族復仇,又或者維護世界什麼的,我也不介意殺死你。”

說著他轉過身,朝湖邊的叢林走去︰“還想見到林琦,就跟著我走吧,我會完成對你的承諾。”

易龍龍邁動小小的腳步,搖晃著幼龍的身軀,奮力追上前方的身影︰“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失敗了呢?失敗了,你沒有成為新的規則,你會把自己的生命也一起賠上。”

雖然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但她依舊能隱約感到,賽文所要做的,對於他自身,也是絕大的冒險。

前方的身影不停步不回頭︰“失敗就失敗了,死了就死了,那又怎麼樣?我不在意。”

眼看著賽文又走遠了一些,易龍龍不再多話,只專心地追趕。

世界怎麼樣,她完全不知道,她現在的全副心神,所能夠想到的,就是再見到林琦。

只要能擁抱,就算下一秒世界將會毀滅,她也能微笑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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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四章 肋骨

賽文似乎非常喜歡聽地球上的事,每次易龍龍說到前世的情形時,他深凝的目光會變得專注,眉梢流露出一絲奇特的笑意,即便易龍龍說的只是比如打針吃藥,這樣在醫院裏非常枯燥普通的事,但博學得幾乎通曉天下事的青年,依舊會聽得津津有味。

相對地,易龍龍問起有關迦南的事,賽文只要知道,也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賽文口中的,是一個跟正統記載中不大一樣的迦南,那位前輩大部分時候非常縝密精明,但有少部分時候,又會冷不防地犯迷糊。

比如有一次,賽文配了一瓶藥劑。送到迦南面前,說了一聲“喝”,後者順手接過,便仰頭一口氣將呈現藍紫色液體全都倒入口中,咽下之後才一邊抹嘴一邊問是什麼藥。{我}看.書*齋當賽文告訴了他藥劑配方的時候。迦南幾乎三天沒再吃東西。

類似的例子賽文幾乎說了十幾個,聽得易龍龍差點兒打滾。然而她心中明白,這個時候再怎麼歡笑。過幾天後,都將化作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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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高塔周圍,本來被賽文的力量領域所籠罩,普通外人根本無從進入,但從幾年前開始,他已經做好了取代這個世界規則地準備,但取代之後是什麼情 形,他自己地記憶,喜怒哀樂,乃至人格是否還存在。這一切都無法預料。因此在這之前,賽文打算前往迦南所說的。他從前所在地“地球”去看一眼,算作最後的 臨別留念。

從這個空間跨越到另外一個空間,尤其兩個空間地構成“規則”大相徑庭,這其中的難度和風險性,相比起以瑟和他的父親撕裂空間從魔界抵達人界旅遊,至少高出一萬倍。

當以自己的身軀穿越兩個規則完全不同的空間時,所需要適應和抵抗地,是全世界的規則洪流,更詳細地說,假如換了普通人,可能當場便會灰飛煙滅,但賽文卻以本身宏大力量,強行穩固住了身體,沒有被另一個世界的規則撕碎。

他來到地球上,找到迦南曾經說過的他的家鄉,親口品嘗了迦南念念不忘的家鄉菜肴,零食小吃,也體驗了一回坐在麥當勞肯德基裏的感覺,他抓起一把地面上的泥土,按照代替迦南朝天空中撒開,向故土做最後的告別。

甚至,賽文還因為穿著太奇怪,走在馬路上時,被員警叫住盤問。

足足在地球上逗留了三四天,賽文才動身返回,但在返回地途中,出現了小小地意外,跨越空間之際,出現不可預期的空間風暴,假如只是在普通地地方倒也沒什麼,偏偏那時候賽文處在最關鍵和最危險的時候……

遇險的結果,便是他的身軀乃至大部分精神,都被困在時空的虛無裂縫裏,一時半刻無法離開。

賽文的身體,精神,也包括他的力量,都被困在虛無裏,這直接導致他原本布在高塔周圍的領域,因為失去他的力量支撐,而跟隨著消除,這才有機會讓外人窺見了塔的全貌,甚至闖入其中。

高塔原本是用來存放林琦的,就好像是一柄劍,總要有相對應的收納其的劍鞘,那座高塔,內裏藏著針對林琦的封印,封印他的身體,記憶,乃至力量,然而卻因為易龍龍的誤闖,導致封印初步崩毀。

而之後林琦的受傷,因其身體的自保功能,再度崩毀一部分封印,取回足以令他自保的力量,之後不斷的遭遇,不斷地變化,最後,便是以瑟,強行以外力解開封印,令林琦的力量恢復到巔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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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錯著懊悔和心虛,兩人距離高塔越來越近,易龍龍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你當初究竟是怎麼造出林琦的?”

賽文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我根據迦南曾跟我說過的,他們那裏另一個宗教的造人傳說,抽取了自己的一根肋骨,賦予他自身的五分之二力量,創造出新的生命。”

用泥巴造人的難度比他想像中高一些,他也不想只創造出一個會動的泥偶。因此他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難度較低的方法。

肋……肋骨!

易龍龍差點兒從賽文肩膀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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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五章 同命

而在那場戰鬥中。盡管賽文因為穿越異空間,導致身體力量地極大損耗,但只要他願意,他能操控全世界的力量為他所用,正面交鋒。林琦根本就不是他的 對手。但林琦為了保護易龍龍。用了個意想不到的,甚至是有些無賴的辦法----利用兩人血脈相承地特性。他給賽文綁上同命誓約,接著。用所有地力量,斷然 自盡。

只要他死了,被同命誓約綁縛的賽文也會隨之消亡,那麼從今往後,便能保證易龍龍安然無恙。

他還在風都之際。發現賽文歸來後,便做出了這個決定,並做好了一去不返地準備。

他是賽文所創造的,被封印地那部分記憶認知中,有對賽文完全深刻的瞭解,他知道以瑟根本就不是賽文的對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阻攔那個可怕的傢夥。

可是他要保護易龍龍,不管敵人如何可怕,不管那個人是不是創造他身體賦予他力量。更不管他自己將會面臨怎樣命運。他的心純粹專一,只充滿了對一個人地愛意。

他說過為了易龍龍可以付出一切。他說到做到。

他願意用生命去愛易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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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六章 小氣鬼

嘴上說便宜她了,幹嘛不乾脆做個順水人情,把林琦放出來跟她團聚?還偏得讓她爬高塔?

單只站在他的角度。他不就損失了一根骨頭嗎?

賽文是小氣鬼!

小氣鬼喝涼水!

喝涼水變魔鬼!

哼!

暗暗地腹誹著。易龍龍爪子已經摸向了頸上的儲物項鏈,準備取出魔法戒指。查探一下塔中是否有陷阱,不經意又對上賽文含笑地湛藍雙眸︰“此外。還有一件事要提醒你,這片領域裏,除了其本身存在地,任何外來魔法,一律無效。”

賽文的笑容剎那間變得無比燦爛。

易龍龍那點小心思他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就是報復怎麼樣?趁著主人不在家。偷走了他地肋骨……不,是07,還讓07變了心,不再聽從他的命令,甚至反過來倒戈相向,這個梁子太大了。

他承諾過迦南,不會主動傷害他那個世界地人,這個承諾,是迦南為了防止他穿越空間禍害地球而做的。此時對易龍龍。也同樣有效。

更何況,易龍龍想要長成能危害他的程度。至少需要幾百年的時間,他暫時沒有必要特地斬草除根。

雖然不傷害易龍龍的生命,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得不計前嫌地將自己地肋骨……不,林琦雙手捧著送到易龍龍面前,順便提供嫁妝祝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塔中是什麼情形他十分清楚,他只負責將龍帶到門前,易龍龍能不能見到林琦,林琦能不能醒來,就看他們的運氣吧。

眼看雪白幼龍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呆滯,賽文心情極為不錯,他忍不住又彎下腰,大掌輕拍易龍龍的小腦袋,脫口說出的,卻是不折不扣的中文︰“送龍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就在這裏永別吧。”

他的腔調字正腔圓,就好像他原本就是地球人一般,易龍龍愣了好久,才慢吞吞地道︰“其實,七百年前,迦南有一件事,還是成功了,對不對?”

雖然賽文的態度,乃至他將要做的事,都異常冷酷無情,可是從一些細微地東西上,可以看出,他並不是真地完全沒有感情,只是他的情感不會淩駕於意志之上……

賽文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道︰“是。”

他坦然承認,又親切地摸了摸易龍龍地腦袋,這才轉身離去,並且,沒再回頭。

他走出十多步,跨出領域界限外,身影在空氣裏蕩漾消散,轉瞬間消失無蹤,易龍龍輕輕地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抿著嘴望向高塔。

荊棘纏繞的灌木後,塔底有一扇門,按照賽文所說的,假如不能用魔法飛上去,那麼她也只能用最笨最費力法子,一步一步地,用自己的雙腳,爬上去。

她沒有再與賽文討價還價,雖然心裏偷偷地罵過賽文,但在林琦這件事上,易龍龍不得不承認,賽文已經相當之寬容,假如易地而處,要是換了她,被人闖入家中偷走自己的心血,甚至還讓那心血反過來傷害自己,她恐怕還不會像賽文那麼好說話。

能夠被給予的容忍,能夠額外得到的幫助,都到此為止。

多麼艱難也好,林琦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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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七章 逢生

峽谷中黑煙升騰,火光亮起,穆勒知道戰鬥開始了,但很快他便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前方有些團員,都露出了仿佛見了鬼一般的神情。

下一秒,站在高地邊緣的團員全都倒在地上,身上沒有一絲傷痕,呼吸心跳全部停止。

穆勒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只是一兩秒的時間,全團一百四十三人,僅餘距離峽穀位置較遠的他存活。

這不是戰鬥,甚至也不是屠殺,而是單方面的,仿佛神明伸出了一隻手,輕輕地碾死宛如螻蟻一樣弱小的人類。

再過一秒,穆勒看見了神明的模樣。

真人比畫像上更為俊朗溫和,對方好像走在平地上一樣,從陡峭的峽穀下走上來,湛藍的眸子含著溫柔的笑意,他走上來,抬起手,指向穆勒。

一股死亡的氣息攥住動彈不得的神官,穆勒拼命地試圖施展神術,可是此時神明卻仿佛拋棄了他,不給予他任何回應。

就在穆勒幾乎絕望的時候,一柄青色的長劍橫裏飛過來,斜**兩人之間的地面,打斷了死亡的氣息,穆勒下意識扭頭看去,卻見是一名身穿青色武士服的青年,緩步走了過來。

青年走到賽文面前,拔出帶著一段黑色荊棘花紋的青色長劍,朝賽文行了一禮︰“踏著荊棘,追逐七百年前的腳步,賽文閣下,又見面了,繼承迦南校長的意志,我有一個問題,希望您能為我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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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八章 聽,是誰在唱歌

賽文對於趕盡殺絕傭兵原本也不怎麼執著,此時有人阻攔,他只微微一笑,放下手來︰“請說。”

他走出樹海,一路行來,已經遭遇過了許多次這樣的狙殺,他出手殺人,只是舉手之勞,而放過一個人,也是舉手之勞。

生死隨心。

青騎士修反手朝穆勒揮了揮示意他離開,接著便不去理會,注目賽文肅然道︰“迦南校長留下過有關閣下的陳述,我想請問閣下,是否真的無可避免,不能阻止?”

賽文慢悠悠地點頭︰“是。”

青騎士沈默片刻,又開口道︰“接下來是我私人的問題,龍族,是不是被您毀去的?”

賽文再一笑︰“可以這麼說。”頓了頓,他柔和地道,“青騎士,我知道你是什麼人。荊棘之環,當年迦南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還特地告訴了我這件事, 你們假如真的想遵從迦南的意志,那麼,就按照他交托的任務,保存每一分力量,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不要無謂地在我這裏送死,我們不是同一層面的對手。”

青騎士心頭一震,沈默地握緊劍柄。

他來找賽文的時候,心頭曾經浮現隱約卻決然的殺意,賽文是一切災禍的根源,假如能殺死他,那麼一切都將歸于平靜……更何況,賽文還是造成龍族滅族的兇手。

這個念頭,他深深地埋在心中。卻不料在這個時候被賽文出其不意地說破。

咬著牙關,青騎士極力壓抑出手的沖動,他地神情比平時更為冷漠,兩道劍眉筆直凝重,銳氣幾乎要壓抑不出迸出來。過了片刻。他目光和緩了些,再度欠身一禮︰“多謝閣下的忠告。我會謹記在心。請問閣下,您現在要前往什麼地方?”

賽文無聲地笑了笑︰“前往七百年前和今天。開始和終結的地方。”

目送賽文離開,青騎士緊繃的身體這才陡然放鬆,剛才他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賽文身上,這時候才覺察,剛才被他救下來的神官。居然還留在他地身後,一步都不曾挪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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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騎士轉過身,發現灰發神官眼神空茫,一臉木然,他忍不住皺眉,問道︰“你怎麼還沒走?”

他才死裏逃生,不是應該趕快逃離這個危險地地方嗎?

穆勒仿佛沒聽到青騎士的問話,過了好一會兒,眼神才逐漸恢復清明。他苦笑一聲。道︰“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他沒有顏面返回香草鎮,神殿地大門對他永遠關閉。唯一肯收留他的大地傭兵團,只有他一個人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帶著這個履歷地汙點,今後他走到任 何地方,都會遭到猜忌和懷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還沒有來得及慶幸,便陡然發覺,其實假如剛才死了,反而會更平靜些。

穆勒說出自己的經歷,幾乎是自暴自棄地,他慘然望著青騎士︰“青騎士大人,您救下來的,是這樣的人。”從賽文的稱呼中,他得知了青騎士地身份,對比之下,更覺得自己卑微不堪。

青騎士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有一個地方,那個地方與這個世界隔絕,我可以讓你前往,但是前提是,你必須拋棄世界上的一切,親人,朋友,財 富,地位,在那裏,你可以重新開始,但是或許將會面臨死亡,即便活下來,也不能獲得任何財富或榮耀……這樣的地方,你願意去嗎?”

穆勒睜大眼楮愣了很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東西,過了片刻,他猛然低下頭,用盡全身所有的力量,朝青騎士行了一禮︰“這是我的榮幸,我將用餘生感謝您的恩賜。”

感謝神!

他還沒有被所有人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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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冬季。

天空中,有大片的雪花,緩緩地飄落下來。地面上鋪開一層沒有邊際的潔白,仿佛要掩埋這個世界。

經過血的教訓,現在已經不再會有人來打擾賽文一個人的悠閑,他不緊不慢地走著,有時候還會在村鎮或城市休息,吃一些東西,接著繼續上路。

雖然他完全可以無視空間的限制,瞬間抵達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但是他還是更願意,用自己的雙腳,丈量最後一段道路。天空與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一道孤獨的身影留下一串無可阻擋的足印。

遠處傳來不知名的歌聲,若隱若現,飄渺而悠揚,帶著末日的悲愴。

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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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九章 末日之前(一)

帝都。

巍峨輝煌的宮殿內,一名身著華服的少年,幾乎整個身體都埋在桌面上堆疊的文件中。

他時不時抬起頭來,拿起手中的名單,詢問左右兩側參謀的意見︰“這些人都是重要的人才,必須保存下來,請兩位幫我想一想,是否還有遺漏的人選,我再添加上去。”

他是萊特帝國的王子,未來的王位繼承人,他的先祖是迦南的學生之一,繼承了荊棘之環的意志,直至今日,任務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身為王室成員,他比別人擁有更高的權位,更多的財富,更豐厚的資源,但是與此同時,他也比別人擔負著更重的責任。

荊棘之環的具體實施由各地的成員分別完成,用來保存這世界上的一部分人類,然而他身為王子,所想要保存的,不僅僅是一家人,幾百人甚至幾千人,假如可以,他甚至希望這個國家的所有臣民,都能夠得到荊棘之環的庇護。

但是他的能力,遠遠不能滿足這個願望,他只能夠有選擇地,保存國家中最有用,並且也是最有希望的那部分人。

大部分被保護名單,都在三十五歲以下的臣民中進行選擇,要求身體健康沒有疾病,最好有一技之長,而三十五歲以上的那部分,則是那些曾經為國家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人能夠入選。

王子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比古代任何一個暴君都要冷酷殘忍。就算是最兇狠的暴君,最大地暴行,也不過就是消滅一支軍隊,又或屠殺幾座城 市,可是他現在所做的。卻是明知道未來即將有巨大災難生。他卻只能摒棄感性與同情心,以冷酷的理性。拋棄全國大部分人口,只給予其中極小的一部分以生的希 望。

在一切生之前。這件事還必須盡量隱蔽地進行,以免消息傳來,造成動蕩,帶來不必要地損失和傷亡。

挑選人員和籌備資源地閑暇,王子抬起頭望向窗外。只見天空中充滿光明,卻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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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依舊是少女的臉龐,但沙耶此時已經換成了夫人地裝束。

她結婚了。

完成學業返回之後,她便遵照家族的安排,嫁給了婚約對象。

他地丈夫是年輕英俊的有為青年,但兩人結婚以來,彼此之間似乎總是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雖然沒有受到虐待。但沙耶總是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完滿的地方。直到荊棘的召喚傳來。

荊棘之環地誓約,從第一代開始。通過師徒或血緣傳承下來,沙耶是這一代的荊棘繼承人,當她受到召喚後,正好家中丈夫不在,她便找了個外出旅行的借 口,前往荊棘的聚會,然而出乎她預料的事,在見到青騎士的時候,她還看到了一個與她同樣吃驚的人影,那個人曾經與她在婚禮殿堂誓照顧彼此,但兩人卻仿佛今 天才頭一次認識自己的枕邊人。

青騎士召開的會議結束後,他們默默無聲地走在了一起,忽然間,沙耶抬起頭來,想對丈夫說些什麼,對方也正好投來視線。

四目相對,視線交錯,兩人忽然同時笑了起來。

“初次見面,我是荊棘之環,四十九。”

“初次見面,我是荊棘之環,六十八。”

不需要再多說什麼,成為夫妻地兩個人頭一次產生這樣心照不宣地默契,也是頭一次,兩人主動伸出手來,在非正式的,不需要表演地場合,牽住對方的手。

那之後,為了共同目標而努力的兩人,真正有了身為密不可分的夫妻的自覺,私下兩人相處的時候,空氣裏便會彌漫著令心靈感到放鬆的氣氛。

她直到結婚後,才真正體味到戀愛的滋味,不過現在也不算太遲。

計算丈夫回來的時間,沙耶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樂地轉了一個圈,才下樓讓女僕為他們準備晚飯。

盡管知道前方是末日的絕境,可是她心中卻充滿了溫柔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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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久前開始,父親大人讓他擔任叔叔艾瑞克的助手,名義上是在說,希望他能從艾瑞克這裏學習到一些東西。但是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家族裏的其他人都明白︰公爵大人利用艾瑞克平息家族內部的爭鬥後,又準備栽培他那個無能的兒子了。

但是作為當事人的伊斯利自己,他卻不得不順著父親的意志,被推動著往前走。

有時候站在艾瑞克身邊,看他遊刃有餘地處理各種事務,他總是忍不住在想,這位年輕的叔叔,是怎麼看待他的呢?

是否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他是不值一提的平庸之輩,完全沒有必要提防?還是不管他水準如何,已經在心中將他當作了敵對的目標?

他每多懂得一些,便會多明白一些從前的淺薄與無知,他昔日的目光是多麼地短淺啊,居然真的以為自己有資格與艾瑞克相提並論。只要艾瑞克還活著,他永遠沒有資格,從他手中奪取海因涅家族的領導權。

可是現在機會回來了。

身為擁有權勢的人,總是免不了會遭遇敵人的暗殺,艾瑞克的武技雖然異常地出眾,但假如三個龍騎士同時聯手攻擊他呢?

前不久,伊斯利偶然覺,青騎士與炎龍騎士,似乎在私下與什麼人聯系,進行見不得人的交易,而今天,另外一名被稱作睡騎士的前龍騎士來訪,艾瑞克與 他們一同出去打獵,來到人少的地方,誰都沒有料到,三名曾經的龍騎士,榮耀與尊嚴的代名詞,居然出其不意地對艾瑞克動偷襲。

現在三名龍騎士都已經逃離,艾瑞克的其他隨從或去追蹤,或去求救,從前強得給他留下陰影的叔叔,此時呼吸微弱地躺在地上,衣服下還不斷地滲出鮮血。

現在艾瑞克身邊,只有伊斯利以及他的一名隨從,那名隨從貼近伊斯利,低聲說了一句話︰“少爺,這個時候,不管生什麼事,都不會追究到您身上的。”

伊斯利的心怦怦地跳起來。

現在艾瑞克生命微弱,他甚至不需要用劍,只需要讓他的傷勢惡化一些,在其他人趕回來之前……屆時即便追究責任,大家也只會以為,是艾瑞克沒有撐到救援趕來,所有人的仇恨,都會放在三名前龍騎士身上……

假如沒有了艾瑞克,那麼他……

伊斯利呼吸微微急促,他的目光越來越迷亂,忽然間,他的身體動了。

他拔出劍,刺向身旁的隨從,劍尖即將刺穿隨從的心髒時,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鋒利的劍刃。

順著手的方向看去,伊斯利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叔叔,您……”

本來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據說連移動身體都會導致生命終結的男子,此時氣定神閑地站立著,握著他的劍鋒。

艾瑞克欣慰地笑了笑︰“我可以放心地將海因涅家族交給你了,即便不能夠開拓,現在的你,至少有能力守護。”

從一開始,他便沒有打算得到這個家族,終有一天,他要拋下一切,去做自己的事。

這一場他故意設下的圈套裏,伊斯利的表現,他至少有八分的滿意。

假如伊斯利一劍刺向他,雖然心狠手辣有時候能獲取較大的利益,但是他始終認為,能夠在巨大的誘惑下心懷寬容,保存理性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將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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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章 末日之前(二)

雖然跟易龍龍的主僕關系已經解除,但自從那夜撲了個空後,艾瑞克交付給他一個任務,讓他找到易龍龍,代替艾瑞克,給她傳一個話。

想要找到賽文的行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羅蘭真正實踐後,才體會到這個“不容易”,究竟“不容易”到什麼程度。

正常地說來,假如一個人沒有刻意地改換面貌,隱藏行跡,那麼以他的渠道,想要尋找並不困難,可是賽文同樣沒有做出任何偽裝,帶著一個小女孩公然上 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每到一處,注意到他的人,都特別特別的少,甚至有時候他在一個地方住下幾天,等離開之後,周圍的人甚至會不記得這個人。

存在感極其薄弱----這話放在賽文身上,雖然聽起來荒謬,可羅蘭的感受就是這樣。

羅蘭自從做盜賊這行以來,還是頭一次找一個人找得這麼費勁,他努力追尋賽文留下來的微量痕跡,反復搜羅人群中淡薄的記憶,不斷地分析賽文會帶易龍龍去什麼地方,最終,他來到了曾經數次到來的香草鎮,同時也是樹海邊緣。

樹海啊……每當回憶起樹海中的某些事,羅蘭殘缺英俊的臉上就會浮現起一片扭曲痛苦地神色。

雖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但是記憶中一些殘留的片段。還是讓羅蘭對樹海有了一定的心理障礙。即便不提這心理障礙,以羅蘭自己的實力,也不願意孤身獨闖樹海,那實在是超出了他自身能力的範疇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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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一章 行路

換而言之,她現在又再度一無所有,就如同她當初才從蛋殼裏爬出來時一樣……不,身上比當初多了一件小草裙。

離開迦南學園,離開風都,離開艾瑞克,她身上的光環一層又一層地脫落,放棄迦南的遺產,放棄海因涅家族的勢力,放棄塔希妮雅的照拂,她從跟著賽文離開時,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此即便現在又失去了魔法,易龍龍也並沒有覺得多麼沮喪,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身前的高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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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龍龍地腦海一片空白。

她睜大眼楮。有一瞬間,幾乎要分不清楚,究竟是她做夢回到了地球,還是她其實從頭到尾都不曾穿越,只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也不知過了多久,易龍龍慢慢地低下頭,看自己的身體,還是穿著小草裙的幼龍,這才小聲地嘆了口氣。

她從頭到尾都清醒地記著。來到這個世界後的一切。林琦,艾瑞克。羅蘭,翡翠,神官,魔王,青騎士,帝摩斯,伊斯利,沙耶,紅帽子,啪啪,塔希妮雅……假如這些是假地,那麼她一定會瘋狂。

盡管有時候會想念出生長大的故鄉,可是來到這個世界,她遇到的人,遇到的事,也是生命中,絕對不能缺少的部分。

不知不覺,在地球上生活的印象,已經變得有些兒淡,而想起林琦想起艾瑞克想起羅蘭……卻反而清晰無比。

她不是迦南,沒有那麼深沉的執念,在地球上,她的生命沒什麼快活有趣的事,反而是來到這裏之後,盡管並非人類,卻經歷更多,牽掛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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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明白周圍環境並非真實,但易龍龍卻不知道該如何,想起林琦,她暗暗咬牙,在一輛轎車飛馳而來時,她邁動腳步,飛快跑到車前。

巨大地沖力傳來,身體仿佛被撞成無數塊細小如微塵地碎片,與此同時,整個世界也出現無數道蛛網般的裂紋,最終化作齏粉,散落在無盡地宇宙中。

視野再度安靜下來時,街道消失無蹤,但卻沒有如同易龍龍預想的那樣看見塔內,而是來到一片遼闊的大海上,她站在豪華遊艇的雪白甲板上,身側不遠處,一個看不清臉容,只能感覺他不超過三十歲的黑男子,靜靜地坐在甲板上,遠眺平靜的海面。

沒過多久,海上風雲變幻,前一刻還是風平浪靜,蔚藍的海天相連,下一秒便是烏雲蔽日,巨浪翻滾洶湧,波濤咆哮著將遊艇吞沒,易龍龍也同樣被波浪席捲,她下意識扭頭尋找,看見剛才坐在甲板上的那人,身體失去力量,沉向大海深處。

經過第一次變化,易龍龍開始有了些心理準備,被海水壓擠了一會,即將下沉之際,周遭景物再度改換……

樹林,山嶺,曠野,城市……

最開始感到驚訝,但後來,易龍龍已經完全地平靜下來︰這是迦南的經歷,她在這裏,只是作為一個局外人,沈默地觀看。

賽文並不是一個喜歡煞有介事當考官的傢夥,並不存在這樣的情形,會出現什麼危險和誘惑,使用人性的弱點作為考題,一關又一關地來判決是否允許易龍龍繼續前行。

出現在塔中的,只是他從前留下來的東西,或許有些奇怪,但卻並非為了什麼世俗目的而存在。

即便在分別之前,他曾經說過帶點兒為難她意思的話,但實際上,他什麼都沒有故意去做,高塔原來是什麼樣的,現在依舊是什麼樣,他甚至不屑故意去多設置半道障礙。

他說放下,便是真正地放手不管,隨便易龍龍自己怎麼折騰,自然,也不會出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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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歸於寂靜,呈現在易龍龍眼前的,是一條從腳下延伸開的道路。

周圍的上下前後左右,都是一片漆黑的虛空,不知身在何方。

易龍龍沒有遲疑,朝前走去。

她不知道這條路通往哪里,即便孤身一人,什麼都沒有,前途未卜莫測,她也要繼續下去。

她可以失去一切,但唯獨不能失去林琦。

時間好像被拉得很長,易龍龍不停地走著,始終不能抵達盡頭,最初身體還會感到疲憊,可是到了最後,卻連基本的感知,乃至腦海中的雜念都逐漸消散,只留下一個詞,仿佛與本能和生命融為一體----

林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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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章 城主

每到一處,他的消息都被迅速地收集,傳送往四面八方,根據其的行蹤,各方對自己的策略進行及時調整,當所有的訊息都顯示賽文的目的地是風都時,各地的主事大部分都松了口氣,風都的城主也只有露出苦笑。

自己的都城被強大的魔族情有獨鐘,他也不知道這該稱之為榮幸,又或是倒楣。

神殿大規模調集人手,將所有的力量集中在風都,希望能以充足的準備來對付看不到底線的男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賽文的存在成為半遮半露的秘密,不光是神殿以及各國的腦,地方當權也知道了其存在,有的人提心吊膽,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認為傳言過多地誇大了魔族的力量,一個人再怎麼強大,也是有限的。

為迎接賽文的到來,風都內的居民,全部以戰時軍事最高等級的調派命令遷移離開,神殿與奈切斯的國王達成協定,讓他們配合安頓這一批居民,調走之後,除了特定的區域,以及一些必要留下來的人員,從前繁華熱鬧的風都,如今幾乎成為空城。

這一年的冬天好像分外地漫長,也分外地寒冷,即便是大陸極南端,以及龍語山脈這類幾乎不下雪的地方,也降落下罕見的大雪。

當賽文來到冷寂的都城門前不遠處時,他抬手拂落際地白雪,嘴角帶著悠閑笑意。微微眯起深邃的眼楮,望著這座天下聞名的城市。

仿佛回應他的注目,整座城市,忽然自地面下綻放出無以倫比的炫麗光輝,以環繞地城牆為邊界。一座流動著異樣華彩地弧面光罩。 完全覆蓋住面積龐大的城市。

這是風都堅不可摧牢不可破地最大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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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六百年前,風都所在的奈切斯還不叫奈切斯。當時地國王雖然勇武驚人,但為人過於自負。認為風都既然在自己的國土上,就應該完全臣屬於自己,什麼自主權,他祖輩給予出去的東西,到了他這一代。要完全收回來。

國王向當時的第九代城主一連布三道命令,後皆以沈默抗拒,震怒之下,國王調集了全國三分之一軍隊,去征服這座宛如寶石一般熠熠生輝的城市。

那支軍隊地人數兩倍於風都當時的人口數量,幾乎所有的旁觀,都認為風都要麼戰敗,要麼屈服,就連風都自己的居民。也都幾乎這麼認為。短短幾日內, 不少人舉家逃亡。可是當軍隊迫近時,整座城市亮起炫麗的光輝,一片弧形光罩,如同牢不可破的保護傘,包住風都內外。任何人想要闖入光罩,都會莫名地失去生 命,變成一具沒有傷痕的屍體,而不管是刀劍或是魔法,都不能摧毀這道看似美麗的防線。

隨軍的魔法師仔細研究後,認為這是一種不在任何記載中地全新魔法,其防禦性能,幾乎可以說是傳說中地“絕對防禦”,但本身又有傷害性,假如要給這種魔法評定等級,大約可以歸為禁咒魔法。

面對守禦得如同鐵桶一般的城市,國王無可奈何,只能下令圍困,希望斷絕城內地物資,面對這個情形,當時的城主給國王送了一份信,希望能夠與國王達成停戰協議,只要國王撤軍,他也不會採取任何過激舉動,今後雙方繼續和平地相處。

十天後,圍困沒有撤除,而城主的過激舉動,也隨之而來。

那是一天早晨,圍繞著城牆外緣,數十根高大的光柱轟然升起,從光柱側面選出一道道扇面的白色光頁,好像翻一樣一頁頁翻過,然而這光頁比世界上任何籍都要寬大,一頁翻過,其所達範圍,直接抵達城外包圍的軍隊後方。

當時有人在遠處看到了這樣一副情形,夜色還未散盡的黎明中,雪白的光頁溫柔地掃過密密麻麻的軍隊,其所過之處,留下一大片突兀的空白。

沒錯,空白。

這一回,不是死亡,而是徹底地消失,連屍體都沒留下。

刷刷刷十幾頁翻過去,如同蝗蟲一樣密密麻麻的軍隊,便憑空在這個大陸上被抹殺。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武,或是高明的魔法師,也不管身份高貴或是普通士兵,白色的光頁一視同仁,一掃而過,統統消失。

全軍覆沒。

因為這次失敗的出征,奈切斯引內亂,好在幾年後新君主推翻舊國王,再度與風都修好,在其幫助下實施了一系列行而有效的政策,這才沒有被外國吞並。

當時的城主事後表聲明,風都本身存在終極防禦魔法,不依賴於任何魔法師,只為了保護自身的自由而存在,不會被利用於對外動侵略。

那一個清晨,被稱作“血色黎明”。

風都因此一役,才算真正地名震天下。

為什麼風都之中有迦南學園這樣吸引人的資源,但七百年來卻沒有被任何一個國家據為己有?

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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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幾百年,風都的終極防禦第二次動,敵人卻只是一個人。

身後是白茫茫的積雪,賽文好整以暇地站在城市外,望著被終極防禦圍繞的城市,並不驚奇,只靜立等待。

現任城主是第三十六代城主,從各方資料裏,他已經知道了賽文的恐怖,沒有不必要地送交涉檔,只果斷地動防禦的第二重,第三重和第四重。

當年消滅軍隊時,防禦體系只動到第二重便失去了用武之地,就連城主自己也不知道第三和第四重是什麼攻擊,他相信,不管這個名叫賽文的魔族多麼強大,四重攻擊之後,他即便沒有死,也一定會受到嚴重的創傷。

然而出乎城主的預料,城外的光柱升起後,並沒有如同當年一般展開光頁橫掃,反而整座城市上空,都響起宛如歡呼一般的歌聲。

接著,風都的正門前,色澤繽紛變幻,光罩徐徐分開,如同情人敞開溫柔的懷抱,自城門口鋪展出一條鮮紅的光路,如同盛會的地毯,一直鋪到賽文腳下。

賽文微微一笑。

----喂,賽文,要不然這樣,我當校長,你當城主,我們暗地裏勾結,進行見不得光的錢權交易吧!

----城主?

----對,就是城主!多虧了塔希妮雅,我現在有錢了,可是有錢還不夠,不把這座城市拿下來握在自己人手裏,建立學園完全施展不開。我先幫你打點鋪路,等你當了城主,就能在各種政策法規方面給我提供便利條件了。

----我當?

----別這麼不情願,你就試試看吧,嘗試掌握權力的滋味,也是一種必要的體驗吶。

----好吧。

他是,風都第一任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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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三章 魔法現代屋

屋子裏的擺設很平常,就是普通家居客廳的模樣,但假如仔細觀察,又能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牆角的冰箱。

比如,茶幾上的一排聽裝可樂。

比如,沙發對面擺放的電視。

再比如,牆上掛著的空調。

這不是這個世界的客廳,有些東西,只在易龍龍上輩子的世界才存在。

看清楚屋內的擺設,易龍龍忍不住又低頭確認了下自己的爪子,揮爪手滑一下,看著沒有冰山降下來。這才摸著砰砰亂跳的小心肝,再一次肯定自己大約還在塔中,沒有被賽文黑心眼地遣返她這個無簽證移民。

既然還在塔中,那麼可想而知,屋內的擺設都是賽文設計地。

這都是什麼趣味啊?

易龍龍一邊腹誹。一邊爪足並用爬上沙發。一爪子撈過聽裝可樂,抱著仔細端詳。可樂的包裝做得非常逼真,鋁制的易開罐上覆蓋了一層色澤鮮艷的圖案。甚至還能在易開罐底部找到生產日期和保質期,生產日期是大陸歷XXXX年三月,保質期兩年。

假如忽略日期,光從外表看,這就是一高仿真的假冒偽劣產品。

鑒於可樂已經過了保質期。易龍龍沒有拉開來品嘗,只隨手拋開,又去檢查冰箱電視,空調地位置太高,她爪短莫及。

仔細檢查一番後,易龍龍終於放下擔憂,十分肯定依舊身處塔中。

雖然賽文是模仿了前世現代化地設施,甚至冰箱裏還能製冷,電視還能放映畫面。但這並不是通過科技。而是通過魔法來完成的。

這種魔法地運用方式在外面的魔法商店中便已有了雛形,比如魔法電風扇。魔法加熱爐,以魔法為基本動力,製作成方便地器具,只不過賽文所做的,相比起那些道具,復雜度不可同日而語。

冰箱還較為簡單,使用數十個魔法陣精細調節製冷,並在冰箱內安裝魔法燈,但電視的播放,至少有數千個細微的魔法陣細致相結合,才做出與地球上電視一般無二的效果,不僅能播放節目,還可直接聲音遙控。

假如不追究原理,只看表像,這真地與地球上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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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只是稍微費勁一些,途中並沒有什麼障礙,只是搜屋之際,易龍龍再一次見識到賽文造假地才能,他做出空調電視冰箱也就罷了,居然連電腦都復制 了一台,見到魔法電腦,易龍龍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嘗試了一下開機,開機的過程與真正地電腦一模一樣,電腦中用的是最普及的windws操作系統,安裝了 常見的比如殺毒等軟件,甚至還有十幾個好玩的單機遊戲,大部分都是易龍龍只曾聞名,卻沒機會玩兒的。

瞪著電腦螢幕,易龍龍一爪子按著鼠標,已經不能用驚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電腦桌上跳下來,記住這間房的位置,等找到林琦之後,她再回來慢慢體驗。

見識了魔法電腦之後,不管在往上的樓層裏再看到什麼,易龍龍都已經培養出來處變不驚的心態,不管是看到直升飛機,還是看到法拉利,又或者別的什麼高科技產品,她都只瞥一眼,便不慌不忙地走過去,繼續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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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的累了,易龍龍就隨便找個牆角靠著小息一會,感覺饑餓,更加好辦,賽文有時候會在一些屋子的角落放一盆觀賞植物,易龍龍逮著什麼都啃上兩口,運氣好的可以踫見果實,運氣不好便去啃葉子。

在幾乎完全密封的塔中,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易龍龍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幾天,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努力地向上攀爬,她小小的雪白身體跌得青紫交錯,劃傷更是不計其數,不怎麼嚴重的傷口,易龍龍就只舔一下,而嚴重些的,也只是扯下布條隨意綁住止血。

當易龍龍終于抵達高塔頂層的時候,小白龍已經變成了小花龍,與下面不知道多少層的擺設不同,這一層沒有分隔房間,就只是一個寬闊的大廳。

易龍龍先趴在地上喘了一會氣,才放眼打量大廳,她未看之前,並沒有抱太大的期待,然而一抬起頭,易龍龍便看到了林琦。

第一眼,唯一的,不是任何事物,就只是林琦。

不管他們身在何方,也不管他們之間分別多久,甚至不管他們遭遇了什麼,只要她在,只要他在,他們最先看到的,總會是對方。

並非魔法束縛,也非命令誓約,當你心裏面填滿了一個人的時候,就一定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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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章 冷熱

易龍龍遙遙望著林琦,忽然間靜靜地落下淚來。

爬上塔的時候,她不管摔得多麼疼,身上有多少傷口,甚至啃著難吃的樹葉時,她都沒有掉下半滴眼淚,她趕著找林琦,沒有時間沒有精力自憐,就算她哭了,也沒有人會為她抹去眼淚。

可是看到林琦,心中的堤壩仿佛破開一個口,眼淚便那麼落了下來。

並不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也非愁腸百轉的憂傷,她的腦海中幾乎一片純然的空白,就只是傻乎乎地望著林琦,怔怔地無聲落淚。

她跟林琦,分開有多久了?

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卻好像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在見到林琦之前,她做過許多噩夢,清醒的時候,也曾無數次擔憂,她表面上充滿不講道理的信心,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其實恐懼得不得了,只有堅定地相信林琦活著,她才能鼓足勇氣,繼續尋找下去。

可是繼續尋找著,她更害怕會找到殘破不全的屍體,這讓她又矛盾地不大希望那麼快找到。

不管是前往決鬥之城,又或者離開艾瑞克跟著賽文走,她的心沒有一刻真正地安定過。一直到現在。

易龍龍聽說有一種鳥,永遠不停歇地飛翔,一生只在死亡時落地一次,她就仿佛是那只永世飛翔的鳥,終於筋疲力盡地停歇在地面。

塵埃落定。

賽文要怎麼樣。他要成為規則毀滅世界。在這一刻已經不重要,重要地是。她終于再見到了林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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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僵硬封凍的手臂,易龍龍擔憂地抬起眼,望著被封在冰中的少年。

這麼疼這麼疼,林琦會不會也很疼?

她只是輕輕觸踫最邊緣的一小塊冰,就已經這麼難過,可林琦卻在最中央,還被那麼一大塊冰給凍著,他會不會承受不住?

他現在沒有知覺,可是等他醒來後,身體會不會給凍壞?

碎冰範圍的半徑大約有三米多,易龍龍盯著這段距離,想了一會,隨即轉過身,朝來時的路小跑,跑到樓梯口,她腳下一絆,又骨碌碌地滾下樓去。

摔得頭昏眼花,易龍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沒等站穩便左右打量,尋找能用上地東西。

在這座塔中,外來地,即她自己攜帶的魔法和道具都不能使用,可是這條規則,並不限制塔內本身存在地東西她想要給林琦加加熱,便跑下樓來,尋找之前見過的魔法爐等瓖嵌有火系魔法陣的道具。

先暖熱了自己的爪子,從一間臥室裏扯下條床單,易龍龍將在高塔倒數第二層內找來的三個魔法爐都放進床單裏,最後系成包裹,努力拽上樓去。

廢了好大的勁,將三個魔法爐放在碎冰中,並且將加熱量調節至最大,易龍龍後退看了一會,覺得還不滿意,又拖著床單,朝倒數第三層進發。

來來回回地忙了許多次,易龍龍身上又添了好幾處凍傷與灼傷,估摸著差不多過了一兩天的時間,林琦身處的巨大冰塊旁,密密麻麻擺放著大小不一,款式各異的魔法爐,共同散發灼熱的氣息,以此消解碎冰的溫度。

易龍龍現在已經累得幾乎連動動爪子的力氣都沒了,她軟綿綿地趴在地上,雖然異常疲憊,但身體疼得厲害,怎麼也睡不著。易龍龍只有睜著一雙眼楮,只眼巴巴地瞧著魔法爐與冰塊,看林琦來打發時間,

大概下面還有許多層的魔法爐她沒能搜刮來,可是她現在已經實在榨不出半點兒氣力了,只能期待現有的爐子能發揮效用。

在易龍龍的注視下,一直都沒什麼變化的碎冰,終於發生了第一個變化,淺藍色的冰淩逐漸縮小,最後化作一縷轉瞬即逝的薄霧,消失在空氣中。

最外一層的碎冰溶化後,易龍龍精神一振,頓時覺得有了希望。

雖然這些冰溶化得慢些,但總歸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只要她一直等下去,總會全都溶化幹淨的!

心中燃起小小的雀躍,易龍龍頓時忘了全身的疼痛,更加用力地睜大眼,嘴邊不自覺地裂開笑容,期盼內層的碎冰也跟著融化。

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眼巴巴地盼著,當碎冰溶化了大約三四十釐米的一圈後,易龍龍忽然發覺,冰塊中林琦的身體,似乎變得有些透明。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易龍龍努力地眨了眨眼,再次看去,反而更加肯定了先前所瞧見的。

冰中少年的身體,確確實實在改變,雖然這變化非常緩慢,可卻一直都沒有停下。

千真萬確!

林琦正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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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五章 明白與不明白

怎麼會這樣?

易龍龍呆了片刻,下意識想沖上去,但才上前兩步,卻又被魔法爐散發的熱氣給逼回來,她六神無主,慌亂得幾乎要哭出來。

林琦怎麼就這麼逐漸消失了?

目光觸及前方的魔法爐,易龍龍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胡思亂想道︰會不會,會不會是爐子?

林琦現在跟冰塊凍在一塊兒,會不會是因為冰塊開始溶化,導致林琦也跟著溶化了?

她只想融開冰塊救出林琦,並沒有打算連林琦一起烤化啊?!

林琦怎麼就這麼化了呢?他又不是霜淇淋做的……

腦子裏同時閃過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但易龍龍此刻也來不及多想,不顧爪子再度被灼傷,她忙亂地關閉魔法爐,並用一根粗長的木桿將爐子統統推開,遠離她的林琦。

做完這一切,易龍龍再抬頭看去,卻發現林琦的身體還是沒有停止變化,他依舊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變得透明。

易龍龍焦慮地盯著林琦,她看著林琦,覺得他現在的模樣似乎有些眼熟,想起一件事,猛地定住。

賽文似乎曾說過,因為林琦對他下了同命誓約,導致兩人的命運偎依相連,一方有什麼事,另一方也會有相同的遭遇。

林琦現在的姿態,與當初他們在龍語山脈中是何其地相似,同樣是在寒冷的環境中昏迷不醒,就連四肢舒展的方向。也幾乎相同,只不過林琦是豎著凍在冰裏,賽文卻是橫著躺在雪地上。

若不是他們錯誤地救醒了賽文,或許他會與林琦一樣,永遠地昏睡下去。

雖然不大清楚林琦為什麼沒跟著賽文一起清醒。但兩人之間地確有著密切的聯系。

想明白真正的原因。易龍龍倒吸一口涼氣。

假如不是林琦的身體出現意外,那麼。唯一的可能是,賽文那裏。正在對林琦產生影響。

以賽文地實力,大概不是那麼容易受傷地,這麼順藤摸瓜地想下來,答案便呼之欲出︰賽文正在完成他的願望。

她在塔中消磨了這麼久,這段時間裏。賽文想必已經處理好了所有地事,開始實踐他的理想。

成為更浩瀚,也更虛無地存在,是要放棄身體的。

易龍龍推測得沒錯,這個時候,賽文的身體,正逐漸變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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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都完全地為他敞開,沒有阻攔他的腳步,他進入城中後。遭遇神官的群體攻擊。巨大地光劍劈來時,賽文只微笑著抬起手。一把托住巨大的劍刃,輕輕一握,光劍便被他的掌心吞噬殆盡。

接著,賽文的手指朝周圍劃了一圈,頓時,城中所有的神官都發覺,自己怎麼也無法再施展出神術。

按照正常普遍的規律,神官的力量正好克制他所屬種族,可是賽文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個規律,就好像車輛必須在平整的道路上行駛,而他卻已經飛至半空,俯看車輛與道路。

神殿地力量,賽文很久以前就已經研究透徹,在這個世界和魔族世界,有一種通用地力量規則,那種規則是所謂的魔法,但是除此之外,兩個世界亦有細微地差別。

魔族的本源力量,與神殿純淨的光之力,是分別循著另外兩個正好相反的體系運行的,因此神殿才能脫離魔法的範疇,自成一派,能宣揚其信仰,也因此,神殿力量能有效克制魔族。

不過那樣的克制,對於已經徹底掌握了原理的賽文,完全構不成半點威脅,他甚至能熟練地施展出從低階到高階的所有神術,也能夠暫時阻斷規則的運行,剝奪神官們的能力。

賽文不大想在風都內大肆殺戮,因此只做了這兩件事,便丟下一群不知所措的神官,緩步走入迦南學園。

七百年過去,迦南學園雖然有改造或增加建築,但最初迦南留下來的學園形狀結構,卻幾乎沒什麼改變。

門口的七根柱子,是按照迦南前世北斗七星的位置建造的,門口的贈言,則代表了迦南的一些理想。

賽文的記憶力很好,他能很清楚地記得,迦南是怎麼樣用心規劃學園中的一切,他愛護學園好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並設立了一些能讓錢財匱乏的平民,也能受正統教育的科目,同時提出獎學金的概念。

他做的改變確實很小,每年能因此受惠的平民數量不算多,但畢竟是一個開始。

走在迦南學園裏,回憶便如同潮水一般湧來,賽文並未抗拒,表面上也依舊是一派平靜。

----呸呸呸,你剛才給我喝了什麼藥水?居然是那麼惡心的材料!

----但你還是喝了。

----呸呸呸!見鬼了,怎麼我就沒辦法提防你?說吧,到底是什麼藥?

----不是毒藥。假如藥性沒有偏差,應該是維持青春的藥物。

----哈?你怎麼忽然想做這種東西?

----人類不是都想永遠保持青春嗎?你從前說過的,你們古時候的皇帝,總是希望長生不老,這個世界的人,也有類似的願望,這份藥劑只是初步,只 要再喝幾瓶,就能徹底鞏固,你至少能再活幾千歲

----賽文……我一點都不想青春長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活過這麼漫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那些長壽的種族, 都有什麼樣的觀念看法,但是對我而言,短短的幾十年,就已經非常足夠。

----我不明白。

----你不會明白的。即便你能看透每一個人的心靈,可假如你沒有普通人類的情感,你永遠不會明白這是為什麼。

……賽文還記得,那時候的迦南,望著他,微笑中帶著淡淡的悲哀,眼眸中有他看不明白的落寞與憐憫。

直到又過許多年,迦南含笑逝去,他也依舊沒能明白過來,那究竟是為什麼。

再走一段路,賽文來到學園廣場,廣場上佇立著一塊高聳的石碑,石碑上原本只刻著三句話,不久前易龍龍補全了最後一句。

七百年前,迦南就是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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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六章 打斷

賽文來到石碑下,仰頭凝望筆直佇立的石碑。

暗青色的碑身色澤深沉內斂,蘊藏著歲月的古老。

盡管石碑上被施加了加固魔法,但時間就是時間,無人可抵擋,它賦予了其蒼老的靈魂。

----“這是什麼?”

----“這是我家鄉的古詩,今後要是誰能填上最後一句,就算是我的同鄉吧。”

----“你應該明白,出現這種事的幾率,不會超過千萬分之一,你來到這裏已經是一個非常低的幾率。”

----“嘖,我想想不成嗎?就算沒人填,我也要把石碑留在這,對了,還有你知道答案,不準教人作弊啊。”

仰頭望著如今已經完整的碑文,賽文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在石碑上輕輕地按了一下,下一瞬,他出現在石碑頂部,居高臨下地俯瞰地面。

在七百年前,迦南臨死之際,他也是站在這裏,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七百年過去,他終於能完成自己的願望。

在廣場四周部下結界,賽文摒除腦海中多餘的思緒,展開他無限龐大的精神力量,於此同時,他的身體在逐漸發生改變,一點一點地,慢慢變得透明。

然而沒過多久,一道灼烈劍風橫飛掃過,賽文嘆了口氣。抬手接住,同時身體又恢復原狀。

被打斷了。

他睜開眼,索性在石碑頂端坐下,目光平靜地望著闖入結界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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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騎士,青騎士。炎龍騎士。冰雪騎士。

四名前龍騎士到齊了。

還有三人,分別是︰艾瑞克。來自魔界的弟弟以瑟。身上散發著強烈神聖氣息地栗發少年。

在廣場的結界之外。聚集著上百名魔法師,他們合力協作。將結界打開了一條裂縫,進來的幾人,便是通過裂縫進來的。

等幾人都置身於結界內後,百名魔法師同時脫力倒地,結界的缺口立即合攏。這些在自己地領域和環境中擁有極高地位與才能地魔法師。如今卻不得不合作起來,竭盡全力對付一個隨手布下的結界。

賽文來時地路上,曾經有一名大魔導師主動向其發起攻擊,而他的攻擊所獲得地唯一成果,便是讓眾人得知此人能剝奪魔法師使用魔法的能力,就如同他先前剝奪了附近所有神官的神術資格一般。

只是看一眼,輕輕一指,原本受人尊敬的魔法師便成了一個最平凡的普通人,這已經是站在了他們無可企及地最高頂點。因此。如今走進結界中,向賽文發 起攻擊的。都是這個世界的頂尖武者,沒有一個魔法師,至於神官和另一個來歷不明的傢夥,是看在神殿的面子和神官本人的能力上,才一道放進去的。

賽文目光一掃,就明瞭了來人的身份,他對繃緊了臉的青春神官笑了笑,開口卻是沖著青騎士︰“為什麼你也會來呢?”

其餘幾人找來,他不奇怪,但前次地接觸中,青騎士理智地選擇退讓,應該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兩人之間地差距,即便是加上其餘幾人,也彌補不了。

青騎士神情肅然,躬身行了一禮︰“上一次,我作為荊棘之環的主導,必須繼續存在協調多方,現在我地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會在賽文面前退卻的,是擔負著傳承職責的,迦南學園的青騎士,作為荊棘之環不可缺少的部分而存在;而現在站在賽文面前的,則是做為修•布拉得裏克•奧古斯這個個體,他只遵從自己的意志做選擇,義無反顧地面對死亡。

沉思片刻,賽文了然地點點頭,接著轉眸,對上里維要吃人的眼神。

從賽文剛才那一笑中,里維就知道賽文肯定是記得他的,因此也沒有白費事地問賽文是否認識他,直接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道︰“你當初從我那裏拿走的東西,還給我。”

他的愛情,他的時間,都還給他。

賽文笑笑,回答得也很痛快︰“不好意思,沒有了,我用掉了。”時間還不還都只是其次,最關鍵的那部分,他當初製造林琦的時候,想給他灌輸情感,便直接從幾個人類那裏分別抓了一部分,試圖溶入林琦的靈魂中,不過最後試驗失敗,所有的材料都被虛無吞噬殆盡。

用了?沒了?

他當感情是什麼?金幣嗎?

聽到賽文的回答,里維的整張臉都陰沉下去,他毫不猶豫地拔出背上的長弓,單手虛拉,幻化出一支光箭,指向石碑頂端的賽文。

手腕穩穩地鎖定目標,里維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既然用掉了,那麼就拿命來償還吧。”

言罷毫不遲疑地鬆手。

浩大的雪白光輝頓時炸開,充滿整個廣場,甚至有一部分還透出到結界外。

賽文伸出手來,單手接住光箭,如同對付先前神官的聯手攻擊,手掌輕輕一握,光箭便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里維沉著臉,並不說話,只飛快地抬起手來,又虛拉一下,這一回,光箭的色澤黯淡了許多,不再是雪白的光芒四溢,而是一種接近透明的極淡的白色。

看見這只箭,賽文微微地咦了一聲,隨即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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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七章 準備好了嗎?

里維的第一箭,還是非常經典的神殿派作風,雖然實力上比較其他神官強許多倍,但本質毫無區別,可是第二箭,卻完全不一樣了,他竟然跳出了神術的規則軌道,開闢了他自己獨有的力量。

假如說世界上遵守力量規則的人,是在道路上行駛的馬車,那麼里維已經雙腳離地,走出馬車外,漂浮在空中。雖然高度或許未必及得上他,但已經邁出了他自己的第一步。

目光一轉,賽文的注意力投射在里維身後的以瑟身上︰“你教他的?”

雖然超出規則這種事,說起來只是嘴皮踫一踫,但真正想要實現,難度相當地高,他自己領悟這一點,至少花費了三四百年的時間,而眼前酷似少年的傢夥,年紀也只是才三十歲左右。

更別說,他身處一向以嚴謹著稱的神殿力量體系中,想要超脫出來,首先要推翻原先建立的信仰,如同推到一座高樓,重新建造。

不管是什麼樣的天才,沒有足夠的經驗以及足夠的廣博,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里維在這兩方面的欠缺,毫無疑問,是由以瑟補足的。

經驗,以瑟不缺,生於征戰頻繁的魔界,他最不缺的就是戰鬥以及對力量的掌握,而魔界的力量運行和神殿的相互參照,也有助於加深認識。

臉色依舊微微蒼白的魔王聳了聳肩︰“差不多吧。”他被賽文重傷,至今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而得知賽文再度出現。他便選擇跟里維進一步合作,在短時間內,給予他大幅度的提升。

有地經驗和理論,甚至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來自他那位魔渣父親。

當然。所幸里維的天賦也相當不錯,否則即便有他調教。假如沒有足夠的理解能力,也始終不能理解那些很難用具體的言語形容地東西。

賽文贊賞地對里維點了點頭︰“你很不錯。”即便有以瑟調教。但人類能做到這個地步,實在很了不起。

里維輕哼一聲︰“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把我地金幣……感情還給我。”

賽文遺憾地聳了聳肩︰“真沒了。”

“那就別說了。”話音未落,里維的手再度松開弓弦,與上一箭地聲勢浩大不同,接近無色的箭矢無聲而快速地射向賽文。

賽文還是伸出手來。一把握住,接著,箭矢消散。

即便里維現在窺見了更高層次地門檻,可是對他而言,依舊無效。里維僅僅是才飄離地面,但賽文已經淩越至千萬米高空。

里維動手之後,其餘的人也沒閑著。

四名龍騎士散開,圍繞在石碑周圍,躍向高空。從四個方向同時出劍。都指向賽文。

青騎士的簡練,睡騎士的靈巧。炎龍騎士的寬劍揮動灼熱,冰雪騎士地細劍帶著冰霜以及神聖氣息。

不需要宣言,更沒必要詢問原因,得知賽文是毀滅龍族的兇手後,對於他們,這個人就是必須面對的仇敵,就算復仇會同時付出生命,有些事情,也是非做不可。

一生一伴的龍與騎士,這是任何外人都無法理解的情誼。

賽文依舊坐在石碑頂端,他的身體甚至沒有怎麼動彈,只隨意地抬了抬手,四人便同時感到,他們的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擋,在空中頓了半刻,隨即被宛如狂潮一般的巨大力量掀

四名前龍騎士被打飛,里維地下一箭還沒有來得及準備,但賽文又輕咦一聲,望向自從進入結界後,便一直靜立不動地艾瑞克。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改變。

呼吸和動作依舊自然,但又仿佛有什麼不一樣了。那個金發地青年,長發隨意地散在肩頭,他站立的地方,好像成為了世界的中心點,而他們在青年面前,都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賽文朝艾瑞克點了點頭,雖然什麼都沒說,眼中卻透露出比之對里維更贊賞的神情。

在這個世上,雖然神官或魔法師這樣的職業入門困難,可一旦學有成就,戰斗方面將會比武者更有前途。這是因為,神官或魔法師,他們並不完全依靠本身 的力量對敵,依照規則的體系,能讓他們借用更多的力量,而相對地,武者卻必須全憑鍛煉自己的身體和劍技,完全依靠自身取得進步。

借用規則,可以獲得極大的力量,但武者的練習,到達某一個程度後,便會逐漸緩慢下來。

再怎麼鍛煉,人類的**終究是有極限的,不能無限度地成長,如同四名龍騎士那樣,雖然各自風格不同,但水準卻相差不遠,是因為他們各自都已經接近了極限。

當然,武者也可以超出極限,走出他自己的道路,但那甚至比神官或魔法師擺脫規則限制更困難。

然而艾瑞克做到了。

四名龍騎士在空中各自調整身體,落地之際,同時看向艾瑞克,其中以冰雪騎士的神情最為不自然︰當初在荒蕪平原上,也是這種感覺,他的全身動作,都好像在艾瑞克的控制之下,以至於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胸前中劍。

這是武者突破極限之後的全新境界︰領域。

在某一區域範圍內,他就是控制的主宰。

艾瑞克的領域,包覆住了整個廣場,同時也將賽文包在其中。

金發青年目光清澈,坦然地直視賽文︰“準備好了嗎?”他原本打算依靠家族力量來對付賽文,回到帝都後,他終於突破了最後的壁壘,進入全新的層次。

賽文笑笑,出人預料地,他反問了一句相同的話︰“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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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龍龍怔怔地望著冰塊中的林琦,一籌莫展。

盡管現在林琦沒有再變透明,可是她深深地知道,不管阻止賽文的是什麼人,所爭取到的時間,都絕不夠她繼續加熱融冰,又或者離開高塔去尋找賽文。

時間永遠是那麼地不等人,她如此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林琦再度消失。

魔法不能使用,也找不到別的人來幫忙,賽文在塔中設置的規則實在討厭……

正想著,易龍龍猛地睜大眼︰不,或許,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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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章 飛蛾

賽文毫發無傷地坐在石碑頂端,廣場四周,艾瑞克等人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受創慘重,動彈不得,而唯一還站立著的以瑟,則是因為身體狀態不佳,沒有對賽文發動攻擊。

以瑟靜靜地看著,賽文將闖入結界得搗亂者一個個清理掉,他沒有殺人,只是徹底讓攻擊者失去反抗的能力,武者不同於神官或魔法師,他們的力量來自於身體本身,而非借助規則體系獲取,因此,賽文對付偏向武者的幾人,稍微多費了些力氣,尤其是艾瑞克。

別的劍客,比如青騎士等人,即便在劍術方面成就卓越,但作為從旁輔助,他們都各自學了些輔助性的魔法,或者會運用魔力,使用一些魔法武器或道具,然而艾瑞克不同,全身心專注于武技,對魔法一竅不通,需要使用魔法道具時,必須請別人代勞,可以說是純粹的百分百劍客。

或許是因其純粹,才年紀輕輕地突破巔峰,讓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賽文也微微吃了一驚︰自他有記憶始,從未有這樣年輕且優秀的武者,作為獎勵,賽文給了他類似于林琦的待遇,同樣以一塊極冰封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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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賽文的清理,以瑟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失落,一直到最後里維倒下時,他才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已經到了那個界限,對吧?”

他曾聽自己那魔渣父親偶然提起過,力量在完成一定程度數量的積累,就會發生本質的改變。一旦改變後,或許將抵達不可預期地世界,再也不能回頭。

他的父親雖然強得異常可怕,但因為前景的不可預期,他謹慎地選擇壓制自己的力量成長。讓自己原理那個危險的質變界限。可是以瑟沒有想到,賽文居然毫無顧忌地達到了。

原本。他還只是猜測,可今天地一切。讓他心中充滿了無以復加地震驚。

眼前貌似溫和的男子,骨子裏卻是如此決絕地義無反顧。

他輸得不冤枉,這個世界輸得不冤枉。

局勢無可改變。

嘆了口氣,以瑟轉向結界外,對已經相互攙扶站起來。卻看呆了的魔法師們開口說︰“假如你們有家人朋友,趁著現在還有最後一點時間,趕緊回去告別吧,世界會變成什麼樣,誰都不能預期。”

他地家人,一個在魔界,一個在眼前,一個沒辦法告別,一個則不需要。

剎那間。魔王感到有些失落。他看見脫力倒地的神官,眼楮一亮。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微笑道︰“即使是現在,可我還是想說,矯健的女性不符合我的審美。”

神官有氣無力地翻翻白眼︰“你可真沒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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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居住在城門口附近,王子收到魔法傳訊儀傳來的消息,臉色微白,喃喃道︰“終於要開始了嗎?”

一旁隨從給他披上外衣︰“王子殿下,您地安排非常穩重,盡力保全了能保全的人,一座城市的容量畢竟是有限的,先祖繼承迦南的意志,將整個帝都建立成危機到來時刻的避難所,您已經做到了最好。”

四百多年前,當時的君主作為荊棘之環的繼承人,在數代的準備後,以整個帝都為基礎,一面改造其外觀,使其變得典雅優美,另一方面,又聚集了當時最好地魔法師,在帝都下方,建立類似于風都地保護系統。

今天,這一代的繼承者,以特殊軍事演練為藉口,進行人員和物資地調動,沒有引發過大的騷亂,等變化發生後,再向保護區內的人解釋真正的原因。

王子笑了笑,他忽然出手,一個手刀劈在親信隨從的後頸,接著他走出去,關上房門,徑直朝外走去。

還有一個人應該出城。

那個人是他。

接任者他已經做好了安排。

作為荊棘之環的繼承人以及國家的王子,他以理性決定保護少部分人,放棄絕大多數人,但作為一個人,他以靈魂決定,放棄自己,與臣民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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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龍龍定定地望著林琦,她的神情已經變化了許多次。

有……一個十分冒險的方法,或許能幫助林琦。

賽文在塔中設立了規則,使得她處處受制,不能盡快救出林琦,假如換一個方向思考,不考慮規則之下她能做什麼,而是直接考慮破壞規則呢?

這並非異想天開。

賽文說過,龍是最接近規則的生物,想要破除規則,也只能從同一層次上入手,只要她成為真正的龍,或許便能夠幫助林琦。

她現在身體遭到封印,按照塔希尼雅提供的方法,至少需要幾十上百年的時間,但現在林琦等不及,她也一樣。

焦急之中,易龍龍想到了另外一個,幾乎無異於抱著一百噸核彈引爆,生存幾率不知道有多小的方法。

她去過龍語山脈後,意識之中留下了一團好像星團似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她只抓取了些微塵埃,靈魂便幾乎被徹底擊碎,之後她看到了龍族的一些事。那幾乎可以說是大部分龍族的記憶經驗智慧,以她現在微弱的程度想要獲取,可以說是以卵擊石……以卵擊珠穆朗瑪峰。

生還幾率接近零,就算活下來,也不一定能成功……

易龍龍從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她要面臨這樣絕對的情形。

不冒險,林琦死。

冒險,有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她和林琦一起死。

可是意外的是,她明知道這些,卻始終想著那萬分之一,那麼怕死怕疼的她,居然會不顧滿身傷痕,想著不到萬分之一的生機。

初見時什麼都不懂的林琦。

認真聆聽她的教導,一點一滴銘記在心的林琦。

背著她到處行走的林琦。

為了被雷茵娜捉住的她,束手就戮的林琦。

再度回到樹海中尋找她的林琦。

保護她為了她而戰鬥的林琦。

“手滑了”的林琦。

一直相伴不分離的林琦。

迦南學院中當眾親吻她的林琦。

說“假如這是愛,那麼我愛你”的林琦

恢復記憶後,因為怕被她討厭,小心翼翼隱瞞的林琦。

賽文歸來,獨自離開,意圖與之同歸于盡的林琦。

現在,沉睡在她面前的林琦。

笨蛋,傻瓜!

易龍龍想咧嘴笑,卻淚如雨下。

她也是。

易龍龍閉上眼,沉入意識之中,她遠遠地看見那圖還未靠近,便感到強大壓迫力的星團。

她閉上眼,如同撲火的飛蛾,飛翔而去。

她依舊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但是,她願意為林琦付出一

如果這是愛,那麼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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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九章 七百年前之死,七百年後之生

相較於廣場外的喧囂,廣場內卻安靜得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被聽見。

地面上的人靜靜地望著石碑上的魔族,而賽文也同樣回望。

不管是廣場上的,廣場外的,甚至這個世界上,尚存活的,已長眠地下的,都是他的敗者,可是賽文空曠的目光裏,沒有半點身為勝利者的喜悅,他的神情沉靜,如同沒有波瀾沒有邊際的海洋。

不張狂也不得意,但這樣的目光,反而讓冰雪騎士更加難以忍受,他勉勵以斷劍支地站起來,做了個手勢,讓外面的神官停下來,接著,才痛恨地望著賽文︰“你看不起我們嗎?”

這位高傲難以親近的神殿聖騎士,他所不能承受的,不是失敗。而是被徹底地輕視,即便是擊敗他們所有人,賽文還是一副無所謂地樣子,好像他所做的事,僅僅是吹開面前的一粒沙塵。這粒沙塵可能特別的好看。也稍微大一些,但歸根結底還是沙塵。

賽文微微一笑道︰“請相信。我沒有。”

他是真的沒有任何輕蔑地心情,之所以不感到喜悅。那是因為他從來不覺得,勝利有什麼值得喜悅地。他沒有輸給過任何人,唯一不能成功的,只是挑戰自己。然而就算一時不能成功,也僅僅是時間不夠或者還需要做一些準備。

唯一有一次……

……那還是七百年前。

賽文自從定下目標。便離開迦南,開始明確地為之努力。

他把風都交托給迦南與他一起收養地繼承人,也便是第二任城主,他拋開累贅行走世界,不知疲倦地吸收各方面的知識,想要成為規則,就必須先讓自己徹底地瞭解這個世界,全知全能,他要先做到前一半。

數年後。他偶然回到風都。滯留了一兩個月,準備離開時。被迦南叫住。

一個是魔界地遺留者,一個是異世的異鄉人,相識已經有許多年的兩人,深夜在風都內並肩散步。

自從第一次相遇開始,他們的外貌年齡落差便一直在變化,最初兩人看起來年齡相仿,但幾年後,迦南長大,賽文還依舊是少年模樣。

後來,因為藥物的緣故,迦南地臉容一直維持在青年階段,而經過這些年,賽文則由少年成長為青年的形態,兩人看起來又是相仿的年紀。

走到迦南學園門口,迦南忽然停下腳步,轉向賽文道︰“你這一次離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來,一起進去看看吧?”

門口北斗七星位排列的石柱陰影打在迦南身上,他的臉容半明半暗,塞文想了想,點點頭。

迦南笑笑,率先走入校門。

此時學園正放暑假,校內幾乎沒有人,也顯得異常的安靜,迦南略微領先半步,他看也不看賽文,就那麼一直往前走著,賽文也不詢問,只沈默地與迦南保持半步的身距。

兩人一直走到廣場中央,靠近石碑的位置,迦南才忽然停下腳步,目光奇異地轉頭望向賽文,後者滿臉都是坦然。

迦南的神情不停變幻,有些吃驚,有些痛苦,也有些遲疑掙紮,沈默了許久,他才開口問道︰“你還是這樣。”

這裏,是他特地為了賽文準備地死地。

想要阻止賽文毀滅世界,只有搶先毀滅賽文,這是唯一地辦法。

迦南深吸一口氣,做了幾個手勢,月光的清輝變匯聚成濃鬱地一道,照在兩人身上。

接著,空氣中泛起藍色的海洋波紋,以迦南的身體為中心,擴散開來,大部分波紋都聚集到了賽文的周圍,緩慢地飄蕩著。

他深知賽文的強大,為了對付他,他研究了數年禁忌魔法,總算是在他回來前研究出成果,並遣散學院內的閑雜人等,該放假的放假該休假的休假該度假的度假,給他留下足夠空餘的場地,在廣場下埋藏不為人知的魔法陣。

可是帶著賽文走入他預設的場地後,迦南發覺,賽文似乎是早就發現了他的計劃,卻似毫不反抗地加以配合,好像即將被毀滅的,並不是他的生命。

賽文藍色的眼眸在月色下顯得非常幽靜,他的目光,依舊宛如初次見面時一般,那麼地純粹無暇,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可是這個人,擁有世界上最廣博的知識,最強大的力量,最可怕的志向,以及最冷酷的心腸。

賽文之所以配合,並不是自大,也不是打算貓玩老鼠地戲弄敵人,他是真的在配合他的謀殺,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合作的被謀殺者。

他誰都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連自己都不在乎。

賽文有願望,只要他活著,他會努力去實現,但假如他死了,也沒必要繼續強求。

他的不在乎,是迦南有把握殺死賽文的底牌。

作為世界上最瞭解賽文地人。同時也是魔法研究集大成者學園的校長,迦南所設計出來東西,只要賽文不認真反抗,確實有殺死其的可能。

可是……

迦南慢慢地收束手掌,海浪的波紋遊動。而波浪的影子裏。賽文極為靜止地站立,他地身影仿佛穿過時間。透出永恆地意味。

迦南無奈地笑了笑,放開手掌。

接著。禁忌魔法的反噬全集中在了他身上,他地臉色迅速慘白灰敗,神情極度痛苦,眼中卻透出如釋重負的笑意︰“我下不了手。賽文,就算你是個沒心沒肺地混蛋。就算你只將我當做一個用過就可以丟開的工具,但我還是下不了手。”

因為他是真的將賽文當做朋友。

他來到這個世界初期,一直孤獨一人,盡管四方遊走,卻一直封閉自己的心靈,不對任何人敞開,遇上賽文,這傢夥有能看透記憶的天賦,逼得他不得不主 動向他交代地球上地往事。雖然有些無賴和強迫。但卻硬生生地在他封閉的房子上敲開一個口,讓他肯面對來到這個世界的現實。以及失去故鄉的痛苦之後兩人結伴 同行,他不知不覺地將賽文當做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一起掙錢,一起去盜取別人的知識,一起研究武技和魔法,那是他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即便賽文不辭而別,即便賽文根本沒有真正的情感,盡管這些年來他們漸行漸遠,但臨到最後關頭,迦南所想起來的,還是最初那段幾乎沒有憂慮地時光。

他不知道世界和賽文孰輕孰重,但為了一個不確定地未來,他沒辦法下定決心殺死自己的朋友。

他又念舊又放不下,實在是做不到大義滅親,拯救世界成為英雄,只能死得很狗熊。

伴隨著波紋,月光散開,迦南仰面自嘲地一笑,朝地面倒去,身體落下一半,卻被瞬間移動過來地賽文接住。

迦南扶住賽文的手臂,勉強靠在賽文身側,扭頭一看他迷惑神情,啞然失笑︰“你還是不明白,對不對?”

做出選擇後,迦南的心情非常輕松,即便他清晰地感受到身體內生命力正迅速流失,可是也擋不住他此刻的好心情︰“認識你之後,我就覺得你無所不能,可是唯獨這方面一竅不通,這不是心靈之眸能解決的,除非你擁有人類的情感,否則你永遠不會明白。”

他聚起身體最後的力量,大力擁抱住賽文,擁抱住這個與他都身為這個世界異客的青年,他們其實同樣孤獨,可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是孤獨的,並為之感受到痛苦,但賽文卻不知道孤獨,也不會為之痛苦。

這是誰的幸運,誰的悲哀?

冷不防被抱住,賽文怔了怔,身體停頓片刻,接著聽見耳旁傳來低低的聲音︰“雖然可以說這是妄想,可我還是希望,將來有一天,你能夠感受到喜悅和悲哀,有一個人能給與你豐富的靈魂,讓你覺得,這個世界是溫暖的。”

那聲音越來越弱,賽文下意識地問道︰“你為什麼不要求我救你?”他有這個能力,迦南也應該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繼續活下去?

迦南哈哈一笑,聲音又微微揚了起來︰“作為人類,我的生命已經足夠長了,已經到了有資格去死的年紀,你可別攔著我。”

頓一下,他的聲音又逐漸減弱,最終趨於無聲︰“雖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我還是要說,很抱歉,要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呼吸中止。

賽文慢慢地放下迦南,忽然伸手在空中深深地抓了一把,好似抓住一團虛無,然而在賽文的心靈之眸中,他可以看見,那是迦南的靈魂碎片,也可以說是意識消散最後留下來的東西,異常濃郁的,全是孤獨和思念。

一直到死,迦南依舊思念著故鄉。

低頭仔細看了一會,賽文隨手一擲,將靈魂的碎片,鎖入高聳的石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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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一滴一滴的水,低落在她的眉宇間,濺開小小的水花,再順著臉頰的弧度,慢慢地滑落。

易龍龍睜開眼楮。

視野先是有些迷糊地張開了一道明亮的縫,正對上一雙盈滿水光的漆黑眼眸,清澈如水晶,易龍龍猛地清醒,接著,她看到了林琦。

美麗的少年低著頭,長發好像瀑布一般從一側垂下,他凝視著她,靜默地,一言不發地掉著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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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章 笨蛋傻瓜,半斤八兩

身體軟綿綿的沒什麼氣力,好像化成了雲彩,傷痛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懶洋洋的舒適。

易龍龍模糊地記得,她奮不顧身地投向龍族的智慧傳承,接著在劇烈的痛楚中,意識幾乎要飛散,腦子裏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救林琦救林琦救林琦……

最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具體做了什麼。

看現在的情形,應該是成功了吧。

又一滴眼淚落在臉上,易龍龍下意識伸出爪子,身體勉力上抬,想要擦拭去他臉上的淚水,然而還沒等她踫著林琦,身上便陡然一輕,整個人被舉起來,輕輕地放在地上。

林琦皺起清雋秀美的眉頭,將易龍龍從腿上抱開放地上,並沒有立即鬆手,而是穩穩地托著,直到易龍龍站穩了,他才飛快擦去臉上淚水,嘴唇抿得緊緊的,好像正和誰生氣一般,瞪視易龍龍。

易龍龍才從九死一生中清醒過來,甚至不能確定此時的情形是幻是真,還來不及驚喜或慶幸,一下子給這麼瞪著,頓時有些懵了。

林琦在幹什麼?

他好像……在瞪她?

反復確認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後,易龍龍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小心地開口問︰“你是不是……在生氣?”

一邊問著,易龍龍一邊還在心裏給林琦找藉口,說不定林琦經過這麼大的危難,雖然醒過來了。但遺憾地留下了比如面部表情失調等後遺癥。

林琦輕哼一聲,用力地點點頭。

真的在生氣啊……

至於他生誰地氣,這一點就不必問了,環顧四周,她還是在原先昏迷的那層塔中。此時只有他們一人一龍相對。林琦當然是在生她的氣。

弄明白大概怎麼回事後,易龍龍頓時也生氣了。

她好不容易辛苦爬上來。冒著生命危險解開封印,他不說聲謝謝也就罷了。居然還給她擺出這幅臉色,哼!

易龍龍惱火起來,鼻子也是輕輕一哼,賭氣扭頭向一邊,不去看林琦。

說要生氣。她才該生氣好不好?

要不是他什麼都隱瞞著不說,獨自去找賽文,他們也不會分開這麼長時間,說來說去,林琦還是個幼稚的大傻瓜!

易龍龍越想越生氣,這時候她想得更深了一些︰林琦當初不告訴她真相,寧願悄悄離開,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指望她能幫忙,他只想單方面的保護她。卻沒有想過。她是不是願意接受這種單方面地犧牲付出。

難道他離開,她不會孤單?

難道他痛苦。她不會傷

難道他死亡,她不會絕望?

他只單純地想保護她,將她或者抱在懷裏,或者擋在身後,不受半點傷害,但他卻從不知道,她更加願意與他一道面對任何災難困境。

面對易龍龍這種反應,林琦愣了愣。

他醒來後,看見易龍龍滿身傷痕地倒在他腳下,生命微弱,仿佛死去一般,那一刻他整個人感到從未有過地寒冷,即便是被賽文以極冰封凍,也沒有這麼寒冷過。

他的身體源于賽文,現在又與賽文異體同命,雖然不能知道詳細情形,但能隱約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隨後便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他心疼易龍龍為他吃地苦,也生氣她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從前他連她不小心哪兒磕了一下,都會心疼好半天,現在卻瞧見那小小的身軀上傷痕疊著傷痕,顏色交錯著顏色,痛苦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傷痕他可以治癒,可是曾經地痛苦回憶如何消磨?

他生易龍龍的氣,更生自己的氣,怨恨自己為什麼沒能保護好她,讓她這樣地艱難辛苦。

林琦原本正在氣頭上,可見易龍龍比他脾氣更大,又頓時沒了氣焰,張著清澈明亮的大眼楮,伸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踫易龍龍的爪子。

林琦輕輕地踫一下,易龍龍立即一翻白眼,側著身子挪動小腳,往旁邊蹭了蹭,表明自己劃清界限遠離林琦地決心。

林琦再踫一下,易龍龍動作更大,這回騰騰騰地走了四步,還轉過身去,連背影裏都透著“別理我,煩著呢”的意味。

林琦這會兒慌了神,他生氣歸生氣,卻沒有想過真的與易龍龍斷絕關系啊,現在龍龍不理他了,他怎麼辦?

怕自己靠過去易龍龍又跑,林琦手腳拘束地原地站立,一雙眼楮睜得大大的,懇求地低喚︰“龍龍……龍龍……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那聲音充滿了祈求的意味,易龍龍繃著臉忍了半天,終於沒忍住轉頭看去,正對上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眸,易龍龍嘆息一聲,心腸一軟。

這個笨蛋。

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但也是全天下對她最好,可以毫不猶豫為她付出一切的笨蛋。

易龍龍張嘴又閉上,好幾次反復,最後苦笑一下,招招爪子︰“你過來吧。”

林琦瞬間轉憂為喜,乖乖地走近,半蹲在易龍龍身前,又伸手抱起她,將她放在膝蓋上。

易龍龍伸出爪子,不客氣地一爪子點在他白皙得接近透明的臉頰上︰“知道自己錯了嗎?”

林琦垂著腦袋受教,順便降低腦袋高度,方便易龍龍戳起來不爪酸︰“知道了。”

繼續戳︰“知道哪里錯了嗎?”

“知道,不該連累龍龍。”

狠狠一爪子︰“大錯!你這種想法要不得!我最生氣地就是這個!什麼是連累?真要這麼算,我一直在連累你,我是不是應該自己早早地滾蛋?哼……那個,你疼不疼……疼就自己治一下……好吧,別那麼可憐地樣子,我給你吹吹……”

別扭地給林琦臉上半個深紅色爪印吹了口氣,易龍龍自己的氣也完全消了,她再看看林琦,忍不住苦笑,她說林琦幼稚,但是她自己沖動起來,又好得到哪里去?

半斤笨蛋,八兩傻瓜,五十步別笑一百步。

神色逐漸緩和下來,易龍龍凝視著林琦,凝視著他真切地眼眸與美麗的臉容,這一刻才終於有了一種安穩的真實感。

他好好地活著。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慶幸。

易龍龍笑笑,一頭鑽進林琦懷中,低低地說︰“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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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一章 恢復

帶著疑惑,易龍龍下意識看向林琦。

易龍龍原本沒指望林琦知道原因,只是現在只有一個人可以看,她本能地望去,卻發現林琦目光閃爍一下,還沒開口,神情便立即變得有些微妙。

看他的反應,易龍龍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靜默片刻,她開口道︰“你直接說吧。”

最糟糕的情形已經過去,她沒有死,林琦也還活著,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美好。

林琦猶豫一下,還是慢吞吞地說了。

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知識體系傳承自賽文,賽文懂的東西,他大部分都懂,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養龍技術或龍體健康檢查等。

先前,易龍龍為了救林琦。情急之下選擇爆炸式智慧傳承,沖擊塔希尼雅地封印,接著,發生了十分復雜的變化。

被龍族意志沖擊的瞬間,易龍龍以獲取的力量和知識。解開林琦的封印。然而下一瞬,她脆弱地靈魂和身體,都變得千瘡百孔,達到崩潰邊緣,在危機關頭。有一件東西幫了她。那便是得自精靈處地智慧之心。

感受到寄主有危險。智慧之心自動從儲物項鏈的空間裏脫出,與龍族力量對抗。

智慧之心擁有修復和包容的能力,以溫和的能量保護住易龍龍。將她的小命給撿了回來,然而智慧之心雖然能修復。卻沒有選擇甄別地能力,修復易龍龍受 損靈魂身體地同時,也將與身體同在地封印完全恢復,甚至因為這回封印是與易龍龍同步癒合的,導致二者更加密不可分地融合在一起,比原來更牢固更穩定。

打個比方,假如原來的封印是一個稍大地鐵籠,易龍龍在裏面,還有少許的活動餘地,那麼現在這個籠子已經變形縮小,緊貼地穿在了她身上,並換成了超強度合金材料。

意識中那團龍族智慧,只在易龍龍腦海中留下些浮光掠影般地淺淡痕跡,便跟著消散,因為易龍龍現在的封印太強,甚至連吸收龍族的智慧傳承都做不到,今後她想要再度解除封印,智慧只能自己學習,或許需要數百年的積累,積累之後,還不一定能成功。

聽完林琦的解釋,易龍龍呆了一會,才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麼後遺癥?”

得到林琦否定的回答後,易龍龍松了口氣︰還好。

能換回林琦的安然無恙,她也沒什麼嚴重損失,不能成為真正的龍就不能成為吧,除非是需要保護別人的時候,否則她對力量並沒有太過急切的渴求。

再說,她現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身體,真要變得很大,頭一個感到別扭的,或許正是她自己。

唯一讓易龍龍不由自主感到苦惱的是,她對精靈族的松葉長老說過會幫忙保存他們的智慧之心,絕對不會丟失,等著今後他們需要的時候來取,可是現在……她這算不算是監守自盜?

一想起今後,易龍龍也終於想起來被她暫時遺忘的事。

先前林琦的身體曾經變得透明,是因為賽文正放棄自我成為規則,那麼,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外面是什麼一個情形,已經毀了還是暫時安好?賽文要做的事,是已經進行還是尚未開始?而最重要的,林琦現在,是否還與賽文綁在一起?

先前或許是不知道什麼人阻撓,賽文暫時停下,給她爭取了一些時間,然而現在那人又怎麼樣了?

艾瑞克他們又將怎麼樣?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易龍龍先看向林琦,還沒開口問,後者便意會地答道︰“同命誓約是我設下的,我自己可以解除。”

他們前不久才破天荒地鬧了一次脾氣,可是各自生氣後,林琦卻發覺,他仿佛好像距離易龍龍更近了一些。

從前他知道易龍龍要做什麼,僅僅是知道她的目的行為,然而現在,卻開始有些貼近她的想法。

他好像又明白了一些什麼,雖然沒有完全理解,可是總歸是有什麼的。

他發自內心地悄然歡悅,也同樣地感到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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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二章 一步之遙

呲牙咧嘴地爬起來,羅蘭黑著臉,拍拍身上塵土。當做啪啪不存在,也好像他沒有被鳥拍翻,只正色轉向易龍龍,欠身行了一禮︰“艾瑞克大人派遣我來尋找您,一共有兩件事。”

頓了頓。他清清嗓子道︰“第一件事。艾瑞克大人讓我轉告您一句話。不管您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請記住。過去地一切是真實的。”

易龍龍眨了眨眼楮,好一會沒說話。過了許久,她才動了動身體,在林琦手臂上挪動一下,身體微微前傾︰“第二件事呢?”

羅蘭請易龍龍稍等,反手摸向身後背囊。摸了一會,他忽然間臉色大變,轉過身去,四處張望,好像在尋找什麼。

等了一會也沒見找到什麼,見羅蘭神情焦急,易龍龍好奇問道︰“什麼不見了?假如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那就別找了吧。”

羅蘭又找了一會,忽然好似想起來什麼。抬起頭轉向啪啪。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他的本業是盜賊。對自身安全一向很警覺,東西不可能被偷走,但他先前被啪啪又是拍又是打又是摔,頭暈眼花得連自己都不太顧得上,更別說背後的背包了。

唯一丟失地機會,就是那時候。

一邊回想著,羅蘭一邊冷汗直冒,不斷地後悔為什麼要貪圖省事,搭乘啪啪這一班順風鳥,那是多貴重地寶物啊,丟失了,賣掉他也賠不起。

就在羅蘭後悔心虛的時候,雪白地巨鳥驕傲地高鳴一聲,展翼飛上樹梢,傾身探頭進入樹叢中,過了一會兒,它收攏寬大的翅膀,正落在易龍龍身前,嘴上橫叼著一柄劍。

羅蘭見了這柄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這是艾瑞克大人讓我轉交給您地。”

那是一柄連鞘細劍,劍身比普通的劍刃略窄,套著不透半絲反光的沉黑色皮鞘,劍柄上鏤刻著繁復細密的花紋,仿佛瓖嵌了許多星辰一般,隱約閃爍著點點銀色微芒。

這是,許久未見的,千億星辰。

唯有純潔無暇地少女才能使用,可以引導出物種本身的所有潛力,傳說中擁有自己喜惡的劍,易龍龍第一次也是上一次拿到這柄劍,便在這高塔之中,斬斷鎖鏈,救出被拘禁的林琦。

之後塔身跟隨被斬開,扭曲的時空之力分開她和艾瑞克,同時也遺失了千億星辰。

如今看來,千億星辰最後是被艾瑞克找到,一直保存著,直到現在,由羅蘭轉交給她。

只要擁有千億星辰,她可以無視封印的限制,將全部的力量匯聚在劍上,一斬之下,無人可擋。可重獲千億星辰,易龍龍卻沒有感到半分高興。

艾瑞克從前沒有給她千億星辰,是因為她本身劍技不佳,盡管一劍斬下力量足以劈裂山川,但假如運用不當,反而容易誤傷無辜和自己,可是現在,他為什麼又讓羅蘭轉交呢?

假如是希望她的安全有保障,他親自前來豈不是更好?

唯一的解釋是,艾瑞克有別地,更重要或更急迫地事,一時脫不開身,或者,永遠也脫不開身。

易龍龍沒有接劍,只定定地望著羅蘭,目光中透著固執的探詢。

她地直覺裏,已經有了個十分可怕的答案。

羅蘭靜默片刻,別開視線道︰“他找到了屠龍者。”

他相信在這方面易龍龍瞭解的內幕更多,所以他只說了這一句。

易龍龍確實知道更多,她不僅僅知道賽文是魔族,是屠龍者,更知道他過去的締造,未來的毀滅。

艾瑞克一定會去找屠龍者算賬,並且,一定會輸。

前後串聯起來仔細地回想,易龍龍明白過來,先前在塔中林琦身體變得透明,但不久後好似被什麼打斷一樣恢復正常,當時她推測或許是在賽文那邊有什麼人阻止了他,如今兩邊聯系起來,她已經能隱約確定究竟是怎麼回事。

艾瑞克一個人或許不夠,但賽文結怨的對象不止他一個人,多人聯手,或許可以稍稍阻止一下賽文。

多虧那邊阻擋爭取來的時間,林琦得以恢復,可是艾瑞克他們現在又怎麼樣了?

賽文是否改變世界什麼的,或許艾瑞克還有機會活下來,可是他居然主動攻擊賽文……當初龍族攻擊賽文,後果可是全族覆滅啊。

易龍龍焦急地望向林琦︰“你知道賽文在哪里的吧?用瞬間移動帶我去好不好?”

林琦嘴唇微微抿起,為難地搖搖頭︰“他已經在做了。空間的法則正在發生改變,已經不是原來的空間,我沒辦法像從前一樣割開。”

他雖然擁有賽文五分之二的力量,但是領悟的層次完全不同,有的時候,實力的數量或許只有一步那麼遙遠的距離,只要跨越了那一步,實力的質量就會完全升華改變,可是那一步,跨越起來,異常艱難。

賽文能掌控規則,而他只能被動地適應塞文所制定的規則。

一步之遙,天地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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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三章 最後一個謊言

賽文正坐在一步之遙的頂端,悠閑地回憶往事。

一邊回憶,一邊改變。

他的知覺無限放大,如同展開的根梢,延伸至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處,每一件事,都清晰地映入他的意識。

這其中包括羅蘭的窘迫,林琦的清醒,也包括其他許多地方,迦南精心安排的,荊棘之環的避難所。

迦南做了兩項安排,第一,殺死他來阻止改變,第二,建造避難所,保住一小部分人類。

第一項,以放棄失敗而告終,而第二項,則由他的傳承者完成。

迦南的想法是,假如賽文要改變的是這個世界,那麼假如建造一個空間,半脫離於這個世界而存在呢?能否由空間層面的隔離,避免一小部分的危害?

為了這個目的,他給一百名學生安排下任務,知識的積累,經驗的實踐,物資人員的調派,為了能從容有餘裕地進行這些,一百人中,大半部分非富即貴,剩下的,要麼有深奧的知識,要麼有強橫的武力或統帥領導能力,這能確保隔離開後,避難所的秩序不至於混亂。

事實上,迦南的這個設想,賽文已經提前做出來過一個,其實例就漂浮在風都上空----精靈們的安全樂園,天空之島。

那是他的作品。賽文微微皺起眉頭。

在這最後時刻,他的回憶反而如潮水一般湧來,好像有些……控制不住?

這是……怎麼一回事?

……迦南死後。他便離開風都,四處行走。

並不是傷心那種沒必要的事,而是繼續留在風都,對他沒什麼實用價值。

他走過地地方是迦南的許多倍,看過的人和事也是迦南的許多倍。他知道他人的情感。卻不能理解,始終只是一個遊走在世界之外地看客。

隨著時間地推移。他的力量逐漸變得強大,他用許多身份做了許多事。現在在人類地歷史記載裏,還留存著他的事跡,而人類之外,他給精靈和羽族製造了不受騷擾地容身之所。

迦南離開後,每過一百年。他都會換一個名字,如今到了第七個一百年,迦南曾說過,賽文這個發音,在地球上的某些國家,代表著數字7……他又換回本名。

而製造林琦時,他也是特地抽取了自己的第七根肋骨,為了區別自己的“7”,他給林琦加了一個數字“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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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文的神情微微一動。忽然笑了起來︰他創造出來地小傢夥。正與另外兩個小傢夥一起,以極高的速度。朝他這兒趕來。林琦說︰“我沒辦法遠距離對付賽 文,因為規則是屬於他的,不聽我的指揮,但是假如能抵達他面前,我們才有機會。”簡略解釋了自己與賽文的差距,林琦提出解決的辦法,“我可以暫時控制住他 的行動,然後,你用千億星辰殺死他。”

但是,怎麼去到賽文面前呢?用魔法飛去?那樣能趕得及嗎?

易龍龍正在犯難,忽然面前的白影動了動,啪啪轉過身,成長得非常龐大的身體舒展伏低,背脊地流線呈現在易龍龍面前。

易龍龍試探著問︰“你讓我坐上去?你能帶我飛去找艾瑞克?”

棲枝鳥點了點頭。

易龍龍驚喜地招呼林琦一同坐上去,啪啪現在已經長得很大,坐一個人不成問題,而她可以坐在林琦懷裏︰“沒忘記什麼吧,那麼,出發吧!”

啪啪振翅飛起,它翱翔升至雲端,身形一轉,雙翼筆直平展,速度陡然加快,好在林琦在那之前已經在易龍龍身上加了一道保護罩,否則光是速度造成地風壓,就足以將她壓成小龍餅。

啪啪全身都在發光,溫暖雪白明亮,羽翼的邊緣與空氣劇烈摩擦,發出尖利地銳響,它知道易龍龍很心急,因此它也拿出了它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

林琦說出了他的辦法,只要他們能趕到賽文身前,就有可能阻止他。

賽文站在某個臨界點上時,在放棄身體之後,成為規則之前,有那麼一瞬間,有一個臨界點,盡管下一刻他將無比強大,但是這一刻,他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脆弱……至少相對於全盛時期的賽文,要脆弱不知道多少倍。

只要能趕上那一刻,林琦就能用盡全力,勉強封鎖住賽文的行動,接著由易龍龍使用千億星辰,抽取屬於龍族的強大力量,直接斬殺賽文。

機會只有一瞬,但只要把握得準確,成功機會是百分之百。

保護罩隔絕了聲音,非常非常安靜,易龍龍心裏默念著快快快,卻沒有注意到,身後少年的身體,正再度逐漸變得透明,身體在空氣裏一會虛,一會實。

林琦用力抱住易龍龍小小軟軟的身體,下巴貼在她腦袋上,嘴角掛著憂傷又甜蜜的笑意。

他又說了謊。

這是最後一次。

他說可以解除同命誓約,是騙人的。

同命誓約綁住兩人的時候,可以由單方面強制執行,同時控制住兩個人,但想要解開,卻必須他解開其中一半,另外一半,則由對方主動解除,這才算完成,否則只有他這一半解開,根本沒有作用。

他才說過什麼事都不會欺瞞易龍龍,可是立即又欺騙她,雖然難過,但並不後悔。

……很久以前,那個叫艾瑞克的人,曾就易龍龍的安全問題,跟他私下談話。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假如你不願意我追究,我也不會追究,但是,我希望你能在她身邊,保護好她的安全。必要的時候,你殺人,我負責給你善後。”

“可是,龍龍不讓我殺人。”

“笨啊,你不會自己判斷的嗎?沒有多大威脅的小角色當然不必在意,但是假如遇見很強的傢夥,你不殺就是給自己留下麻煩。至於她那邊……呃,偷偷地瞞著吧。”

“要騙龍龍?”

“這叫善意的謊言……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在教好孩子學壞?算了,不管怎麼樣,保護好她吧。”

不管怎麼樣,保護好她吧。

林琦微微笑著。

他會的。

並非出自艾瑞克的要求,而是出自他自己內心的願望。

現在他知道易龍龍很關心他,假如這一次,她知道他又不顧自己的生命,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可是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有些事情,就算龍龍生氣,他也是一定要做的。

他已經能感受到,賽文要做什麼,而一旦發生,世界將不會存留,到了那時候,易龍龍也活不下來。

消失一個林琦,換取易龍龍所在的整個世界,這個算術題,怎麼算,都劃算得要命。

假如可以選擇,他絕對不願離開,可是真的真的,只有這個辦法。

他就是想要保護她。

感到目標迫近,林琦低下頭,隔著呼嘯的空氣,輕輕地吻了一下,易龍龍的臉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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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四章 直到世界的盡頭(上)

空氣仿佛高度濃縮,壓力變得很重,在壓力下,結界內外的人都已經站不起來,尚且還清醒的人眼中,都透著無力的絕望。

他們已經能感覺到,透明的空氣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轟然改變。

而他們無力阻止。

世界上許多個角落,同時發出一句話︰“來了!”

賽文靜靜地坐在石碑頂端,周遭由白晝轉為黑夜,黑夜又變成白晝。

最後再度歸於夜晚時,天空中一片璀璨的星辰,匯聚成無有盡頭的河流,浩大的星河,如同被強大的力量所引導,全都朝同一個方向湧去。

而賽文的身體,已經透明得快要看不清楚,只留下若隱若現的輪廓,映著幽暗的夜色,他望著天空,琉璃一般的眼珠綴滿星子的倒影。

這是一個抉擇的分界點,放棄,一切都可以恢復原樣;繼續,將再也不可逆轉。

上升到這個層面後,賽文才明白,成為這個世界的新規則,需要推翻舊規則,並不是簡單地在原有層面上修改塗抹,而是徹底的粉碎後重建。

打一個通俗的比方,一隻母雞生了一個蛋,這是現有的世界,將這個蛋敲碎煮熟做成飼料,再喂這只母雞吃下去,讓它用蛋的營養重新下一個蛋,這就是新的世界。

這不同於他在小範圍內設定規則,大世界與一個小的區域,是完全不一樣的。必須先徹底粉碎,才能重新建立。,而粉碎地過程中,山巒,河流。樹木。野獸,人類。都將滅亡。

無一可倖免,就算是迦南建造的避難地。也同樣如此。

賽文踩在改變的分界線上,沉吟不語。

風都宛如一座死去的城市,沒有人說話,只偶爾傳來風的歌唱,空洞又寂寞地穿行在建築間。

沒有希望了嗎?

里維嘆了口氣。

從以瑟口中。他們已經清楚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能阻止賽文,一步地距離,他們誰都跨越不過,現在這個狀況,他們唯一能做地,便只是看著。

世界上怎麼會出現這種怪物?

忽然。里維發現賽文轉過頭。面上似乎終於浮現出有些關注的表情,望著側前方。情不自禁地,里維和其餘人,也都跟著看過去。

賽文目光地盡頭,是被黑夜掩蓋的天際。

最初,只是微微地泛起柔和地魚肚白,好似天光將亮,黎明很快就要到來。

接著,由微白變成明麗的亮白,範圍很快蔓延擴大,自天際邊揮霍地鋪開,雪白的光幕明亮艷麗,將流動的星河完全蓋住。

里維屏住呼吸。

與光輝一同抵達的,是馥鬱得穿透靈魂地芬芳,在這芳香裏,看不見的生命驕傲綻放。

巨大的影子穿出交疊的雲層,同時投射在天上天下,過了片刻,雪白的巨鳥沖破光幕,巨鳥身體的周遭,匯聚著千萬點遙遠又冰涼的透徹光輝,好似星河都被吸引了過來。

巨鳥身後迤邐著長長的尾巴,光輝與星辰浸在一起,留下一道殘影後悄然消散。

沖出光幕後,巨鳥一刻也不停留地,沖向石碑上悠然的男子。

而這一刻,眾人才隱約看見,雪白巨鳥地身上,仿佛站立著一個模糊地身影。

那是誰?

那是林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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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文看得很清楚。

此刻他的身體暫時被強大地力量壓制住,不能做出任何行動,但是他所看見的,比誰都更加清楚。

他看見林琦站在疾飛的棲枝背上,抬起一隻手,五指張開,遙遙地對著他。

他也看見,被林琦另一隻手抱在懷裏的雪白幼龍,用嬌小的爪子,拔出千億星辰,屬於龍族的龐大力量與星辰細膩的光輝一道匯聚,劍尖微微抬起,空間便好像要被撕裂一般劇烈波動。

隔空一劍,淩厲斬下。

距離在極速地拉近,然而每一寸,在賽文的意識中,卻又仿佛無限漫長。

賽文沒有嘗試躲避或反抗,只平靜地望著林琦,這個從他身上抽取出來的肋骨,一個以他自己為範本創造的人偶,此時已經成為了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個體。

在這一刻,他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過來。

為什麼他創造不出來一個有感情的人偶,易龍龍卻完成了他未竟的工作。

其實非常簡單,對於別人而言,這個答案簡直簡單得可笑,可是對他而言,卻直到現在才明白。

易龍龍是真心實意地將林琦當做一個**完整的個體,真誠地用心對待他,付出了她自己的喜悅和悲哀,她用她豐沛的靈魂,灌溉了人偶空曠的軀殼,給予他新的生命。

這與他創造一個工具來使用,並且拿這個工具來做實驗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只有真心才能換取真心,只有靈魂才能滋養靈魂——

你真心實意對我好,我也會真心實意地對你好。

這其實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好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的道理。

即便他能看到並奪取別人身上的記憶情感,可那終究是別人的東西,每一個人的經歷,身份,認知,性格,想法觀念不同,每一個微笑的差異,都會造就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所以他盡管看了那麼多,卻始終不曾明白。

直到現在。

他和林琦不同,林琦遇上易龍龍時,好像一張可以隨意塗抹的白紙,而他,卻在遇見迦南之前,被過於漫長和孤獨的時間消磨,靈魂早早地失去知覺。

迦南說過,希望有一天,他能夠感受到喜悅和悲哀,有一個人能給與他豐富的靈魂,讓他覺得,這個世界是溫暖的。

迦南並不知道,其實他早已被影響,只是他的情感埋得太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

當他遲緩地明白過來時,那個可以給他豐富靈魂的人,已經死了七百年,連骨灰都不剩下——

“很抱歉,要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賽文忽然間笑了起來。眼眸荒涼如同沒有生命的海洋。

他張開雙臂,坦然迎向千億星辰。

這個世界,太寂寞了。

易龍龍一劍揮出,低下頭時,卻瞥見林琦透明得接近虛無的身軀。那麼溫暖,卻正在消失。

她驚恐地張大眼楮。

下意識地伸出爪子,然而龐大的力量已經離開劍刃,劍身上傳出悠長的低鳴,好似從遠古的時候便一直存在的,寂靜的安眠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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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四章 直到世界的盡頭(下)

這世界的大部分普通人,或許偶爾還會抱怨生活的枯燥無趣,然後繼續生活下去。販賣食品的街道上依舊飄蕩烤薄餅和蛋糕的香甜氣味,溫暖得讓人情不自禁地眯起眼楮。

一切秩序都回復了正常。

只不過,在人們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有些東西,要做一些小的修正。

比如,水沸騰的溫度,從前是一百度,可是從今往後,必須修正為一百零一度。再比如,一些魔法,魔力的控制運轉,也發生了小小的偏差。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除了教科書,生活中誰會關注魔法是什麼樣的?水溫是一百度還是一百零一度?

各國高層統一口徑,對外界宣稱前段時間發生了一場世界範圍內的魔法浪潮,魔力流轉發生變化,對於此次變化造成的影響,有關魔法師正在全力以赴進行研究。

而各地的報紙也刊登了諸如《普通民眾紛紛表示對生活沒有嚴重影響》等穩定情勢的標題。

真相,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掩埋,畢竟假如宣稱世界曾經差點兒被毀滅,而此是是一個人所為,不僅會造成民心動搖,也會導致權力機構的公信力下降,這樣的事實不僅太過驚駭,也實在過於不可思議了。

在知道真相的人群團體中,許多人都在猜測,究竟是誰,在最後關頭改變了局面。

那天的光芒太過絢爛,眾人只看見一隻雪白的巨鳥,以及如同一道帷幕般斬開地星光。浩浩蕩蕩地斬過賽文的身軀,接著,賽文的身體如同破碎的遙遠星光,逸散消失在空氣裏,而在光芒散去之前。那只巨鳥又翱翔著離開。

神殿堅持一種說法。神明對人類心存仁慈和憐憫,派遣他的神鳥與使者。拯救整個世界。

而另外幾方則有不同意見,最廣泛普遍地觀點是認為出手地是一位不為人所知的絕世強者。至於那位強者是武者,魔法師,或是魔武雙修,細節方面又有各種各樣地分歧。

而事後有人詢問幾位龍騎士的看法,除了冰雪騎士外。其餘三名龍騎士,青騎士,炎龍騎士,和睡騎士,都無一例外地把持含糊地態度。

青騎士對各方詢問一概謙遜表示,他只是不明真相地圍觀群眾。

而炎龍騎士則很開心地收錢,收了誰的錢,他便立即改口順從哪一方的說辭。

至於睡騎士,沒有人指望能從一直昏睡的他身上問出任何真相。

風波逐漸平息後。以軍事演習結束為理由。風都被遷出去的居民又搬遷回了原來地家,迦南學園接上半途中斷的課程。而在一切的平緩安寧下,卻有一道小小的不和諧音,迦南學園的最大股東,也是世界上唯一的龍,她回到了自己在風都內的住宅後,便關閉房門,誰都不見。

不光是學園裏的相關人員不見,就連從前相熟的人,也一概不見。

……得到女傭帶來地拒絕回話,帝摩斯沒有氣餒,只溫和有禮地道︰“請轉告你地主人,我明天還回來的。”

門後傳來懊惱地稚嫩聲音︰“不見不見就不見,你聽不懂龍話嗎?我誰都不想見,你明天來,我還是一樣不見!”

“也誰都不想見,包括我嗎?”易龍龍話音未落,一道隱含笑意的聲音便插了進來,帝摩斯微微一怔,看見俊美的金發青年緩步走近,面帶微笑望向緊閉的大門,而在他的身後,還跟隨著幾個人。

艾瑞克拍拍帝摩斯的肩膀,輕聲道︰“有些事,你就不要問了,有時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比較好……至於她,先交給我吧。”

艾瑞克說完沒多久,門內傳來不大甘願的聲音︰“好吧,艾瑞克進來吧。我見。”

在女僕的帶領下打開大門,走入客廳,走上樓梯,一直走到二樓最角落的臥室,艾瑞克推開房門,只見淺藍色的床上,趴著一隻圓滾滾的雪白幼龍。

幼龍身上穿著小花裙,四肢張開,小爪子已經將床單撓出了許多道印子,橫七豎八地分佈在她身側,幼龍晶瑩湛藍的眼眸裏,懶洋洋地沒什麼精神。

艾瑞克有些疑惑,他一路走來,甚至走到易龍龍的臥室,都沒有看到林琦的身影,那麼青騎士告訴他的,當時在巨鳥身上,那個若隱若現的人影是誰?

先前易龍龍決心去尋找林琦,雖然他對此並不報持太大希望,但以易龍龍的死心眼,沒有找到林琦,她怎麼可能回來,即便最終失去希望歸來,假如證實林琦已死,她也絕不該是這麼一副輕松的神情。

但現在林琦又在什麼地方?假如他還活著,怎麼可能離開易龍龍的身側?

雖然心中疑惑著,但艾瑞克什麼都沒問,只當做什麼都沒覺察,笑嘻嘻地抬起手,沖易龍龍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啊,小傢夥。”

易龍龍扭頭瞥來,正要順口應聲,卻發現艾瑞克身後跟著不止一條身影,下意識地往被子裏一鑽,只露出來小腦袋,皺著臉抱怨道︰“你怎麼帶這麼多人?”來參觀稀有動物嗎?

艾瑞克身後跟著三位龍騎士,此外還有神官里維,以及喬裝改扮的魔王以瑟。

以瑟的身份,已經被神殿高層知道,里維為此吃下了一個嚴重處分,大概要用後半輩子來承擔處罰,基於以瑟目前沒有做出任何對人類有危害的事,神殿也經不起連續兩次大規模出動精英成員,只有暫時監視他,不採取實質行動。

艾瑞克笑笑道︰“你不要忘記。我被凍過一次,現在手臂還沒有恢復,不帶這麼多保鏢隨行,我一般不敢出門啊。”說完,他晃了晃還纏著繃帶的手臂。

“哦。那你再多帶幾個吧。”一聽是因為這個原因。易龍龍立即表示理解贊同,“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近期都打算離開。臨走前一起跟你告別吧。”艾瑞克比了比身後的一眾“保鏢”,“他們想向你告別。”

保鏢一號里維翻了翻白眼。走上前來,摸摸易龍龍地腦袋,道︰“神殿給我的懲罰太重了,我不就是勾結了一下魔族嗎?居然要我下半輩子都給他們當苦力,訓練高素質神官。我打算逃亡。今後大概沒可能再見面,笨蛋龍,自己多保重吧。”

他說完後順手敲了下易龍龍的腦袋,便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倒是易龍龍有些捨不得,她盯著門口的方向,直到保鏢二號魔王走近,這才回過神來。

魔王長及足踝的黑發目前收到了腰際,他地力量原本趨向張揚。但遭受到接近死亡地嚴重挫傷後。恢復之際反而進化為更高的層次,終於能收束內斂起來。道別之際。魔王順便說了他今後地計劃。

現在他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可以嘗試打開回魔界地通道,雖然來人類世界的兩個目標都沒能完成,但基於主要目標已經掛掉,他也不好消極怠工,為了追求女孩兒繼續無限期延長假期。

來到人類世界這麼久,居然一個姑娘都沒追求到手,也沒有成功地約會一次,這讓魔王感到無比的遺憾,並決定今後假如再有機會來人類世界度假,一定要完成這個心願。

至於青騎士三人,則各自表達了對易龍龍的謝意,不管這件事背後是什麼樣的狀況,但至少他們所看到地是,易龍龍斬殺了屠滅龍族的賽文,這一點,便足夠令他們心存感激。

神官走了,魔王走了,龍騎士走了,屋內只留下易龍龍和艾瑞克,易龍龍與金發青年對視片刻,自己先心虛地低下頭。

之前艾瑞克曾讓羅蘭帶過話,原諒她當初的隱瞞,甚至還將千億星辰送給她,可是她畢竟還是自己心虛,內心深處總覺得有一個地方,沒辦法面對艾瑞克。

艾瑞克沒說話,只彎腰摸了摸易龍龍的腦袋,再把她從棉被裏揪出來,挨個摸她的小爪子,一直摸到腳爪子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身後橫向斬來,金發 青年微微一笑,反手悄然擋下,心中有了把握,這才松開易龍龍,道︰“現在想不通的話,今後還有很長的時間,我今後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是什麼事,被人欺負 了,又或者想找人說話,都可以去帝都,通知伊斯利,讓他幫忙找到我。”

易龍龍垂著腦袋,許久才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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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都中居住了兩三個月,一天清晨,一輛由紫發盜賊駕駛地馬車駛出風都,嬌小地白龍獨自坐在馬車裏,扁著嘴,像是在跟什麼人生氣一般。

過了許久,易龍龍才忽然開口︰“你可以出來了。”

話音未落,空氣一陣抖動,少年的身影由無到有,憑空顯現。

林琦慢慢蹲在易龍龍身邊,小心翼翼地望著她︰“龍龍,你還在生氣?”前陣子,在最後關頭,他即將與賽文同歸於盡時,賽文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解開了與他之間地同命誓約束縛,這才讓他沒有像預計的一般死去。

可是那之後,易龍龍卻氣壞了,她先是大聲地罵他,接著又勒令他不準出現在她面前,省得她看得煩躁,所以他只能一直隱身在她身旁,躲躲藏藏地保護她。

易龍龍緊緊地繃著臉,用力維持冰山形象,但繃了一會,她還是軟了口氣︰“你啊……你總是這樣,叫我怎麼放心相信你呢?現在我也懶得多說什麼,只告 訴你,這是最後一次,事不過三,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假如今後你還是這樣,真的,林琦,我發誓,假如你死了,我一定會馬上把你忘得幹幹淨淨,就算你僥幸活 下來,我也絕對會用盡全力躲開你,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依靠單方面犧牲換取的平安幸福,她怎麼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林琦趕緊點頭,不管今後怎麼樣,那也是今後的事,先答應下來,讓易龍龍氣消了再說。

易龍龍無奈地望著他,雖然心裏也知道這時候他的承諾多半沒有多少誠意,但是她又能怎麼辦呢?觀念性格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反正今後有時間,她可以給他慢慢地扳過來。

總會有辦法的。

暫時放下這一段過節,易龍龍打了個手勢,讓林琦設下隔音結界,接著才小聲地道︰“那個,還在吧?”

林琦撇了撇嘴,不大情願地,從懷裏的口袋中,揪出一個巴掌高的小人。

黑色短發,藍色眼眸,俊美的臉容,一身瓖嵌著星星的長袍,身體在暗處微微發光,漂浮在易龍龍面前的,赫然是一個縮小版的賽文。

易龍龍伸出爪子,戳了戳縮小版賽文,又倒著提起來晃一晃,後者露出比易龍龍無奈一百倍的神情︰“你還沒玩夠嗎?”

事實上,與青騎士等人的認知不同,賽文並沒有真的完全死透,他的身體雖然被易龍龍消滅,但當時他的靈魂已經是半脫離身體的狀態,失去身體後,以另 外一種生命形態存活下來,出現在林琦的身體邊。他不是完全的實體,但是也並非氣體或虛空,而是類似於紅帽子一樣,介於半虛半實之間,可以觸摸,但是一用 力,爪子又會穿過他的身體。

現在的賽文,完全沒有力量,即便是弱小如易龍龍,也能一把捏死他。

從極強變得極弱,賽文本人卻好像沒什麼失落感,相反,雖然還是原來的記憶和知識,但他的性格好像變得更隨意了一些,被易龍龍報復性**的時候,會流露出來比較像人的,無可奈何的神情。

相對地,易龍龍也沒有殺死這樣的賽文,面對這麼弱小的生物,她實在下不了手;另一方面,她也擔心賽文的生命和林琦還有聯系,假如真的要把賽文趕盡殺絕,林琦也會受到傷害。

反正現在賽文什麼都做不了,就當做從前那個傢夥已經死去了吧。

易龍龍這次外出,是為了補救她不慎用掉精靈族智慧之心的過失。

智慧之心已經完全消耗在了她自己身上,為了將來能有東西歸還給精靈,她必須找到另外一顆智慧之心。

賽文給她解決了這個難題。

當初他給精靈創造空之島的時候,同時也在給羽人族安家,他取走了一部分智慧之心作為羽人族聚居地結界運轉的動力核心,只要他們找到羽人,取回暫時存放在羽人處的智慧之心,就能夠代替被易龍龍用掉的那顆,歸還給精靈。

羽人的聚居地海外一座小島上,因此他們現在要前往港口出海。

或許幾個月,或許要幾年才能回來。

不過沒關系,他們今後的時間,還有很長很長。

可以一直延伸到,世界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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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東西,叫做感情,不依託理智而存在,這是人類靈魂地所在。
“你還是不明白,對不對?”
sap 07.12.2008 til 22.07.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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